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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第2页）

&esp;&esp;这只是一个单向传音。

&esp;&esp;果然，风声带来了第二句话，是轻轻的两声笑。

&esp;&esp;“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其余的，我不多问，你也不必多说。娘子是识规矩的。报酬多寡，你说了算；接不接这趟盘子，我说了算。你若同意，便望东七步，算是开盘口。”

&esp;&esp;潘小园身子没动。往东七步是万丈悬崖，她可不是跟时迁约在阎王殿里见面的。

&esp;&esp;风声阵阵，过了好久，时迁的声音才传来，有些讪讪的：“对不住，罗盘看反了。应该是往西。”

&esp;&esp;潘小园不声不响，扭头往西迈了七步。远处的树林里呜呜风响，似乎传出一声笑，似乎是风神爷在替她嘲笑时迁的智商。

&esp;&esp;等她站定，立刻又听到了时迁的声音。

&esp;&esp;“挂桩，一言为定！时迁见过客人。”

&esp;&esp;声音干脆果断，丝毫没有受到方才小插曲的影响，甚至还带了一点邪气的笑意。

&esp;&esp;潘小园望空一福，表示还礼。

&esp;&esp;时迁不多废话，立刻开始谈正事：“我盗门买卖成快，水做火做伤攒子摽杵子，只要来得阔气，无有撂挑儿的时刻。不知客人有何见教？”

&esp;&esp;饶是董蜈蚣已经跟她科普了一部分盗门黑话，时迁这一套说辞，潘小园也只听懂了一小半。好在最后一句像是句人话，但眼下自己处于下风处，又能如何作答？

&esp;&esp;还好时迁没等她说话，立刻开始下一步指示：“让我猜猜。客人若是来求寻龙定脉、摸金发丘，请望北一步。”

&esp;&esp;水浒里的时迁总是以神偷的形象出场，可实际上，他的主业是盗墓掘坟，偷活人东西纯属玩票。这一点也从董蜈蚣那里得到了证实。

&esp;&esp;潘小园脑子里刷刷的闪过了几个盗墓小说的主角。眼下明知身后是盗墓祖师爷，也只得压住强烈的好奇心，岿然不动。

&esp;&esp;时迁等了片刻，又道：“若是来求谍报、探声息，请……”

&esp;&esp;话音顿了一顿，想必是认真看了看罗盘，才继续道：“请望西一步。”

&esp;&esp;潘小园依然不动。

&esp;&esp;时迁的声音明显有些意兴阑珊。很显然，他报业务的顺序，是按照他自己的兴趣来的。

&esp;&esp;“若是来求顺财敛物，栽赃下毒，请望南一步。”

&esp;&esp;潘小园深深呼吸几口，脚下一动不动。

&esp;&esp;时迁叹了口气：“客人这是消遣我呢？——想必是有特殊指示。请数七下，然后开口赐教。”

&esp;&esp;潘小园点点头，心中无比佩服他的业务素质。周围风声忽然微微变化，仿佛是飞鸟穿梭林间，树枝树叶上贮的雨水簌簌的往下落。等那动静停下来的时候，正好是七下数过。

&esp;&esp;想必时迁已经来到了下风处。单向传音换了个相反的方向。

&esp;&esp;潘小园说不紧张是假的，心里面平静了好久，才慢慢组织出语言。时迁也就十分耐心地等着。

&esp;&esp;“此次劳瓢把子尊驾，是想……趁夜借几样东西，天亮还回。点子是个、是个一般的梁山并肩子，杵门子不硬，只是个水做，还请瓢把子多考虑一下。”

&esp;&esp;一口董蜈蚣教的黑话，说得磕磕绊绊。远处的风神爷呜呜的，似乎又笑话了一声。

&esp;&esp;时迁又静静等了一刻，没有回答她，却来了一句：“笑的是谁？”

&esp;&esp;声音居然能被她听见——虽然已经被狂风揉过，扭曲得几乎听不出来。

&esp;&esp;潘小园这才发觉，时迁也并不完全是利用风力传音。只要他愿意，他的声音可以传到四面八方，犹如天罗地网般笼盖下来。

&esp;&esp;现如今，那个她也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换成了一派尖酸戒备的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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