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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第2页）

妈妈最清楚女儿的心思，叹着气说：“都怪那个张大壮！”

张厅长说：“张大壮我见过，的确是位很优秀的年轻人。我要是个女孩子，保准也追着他谈恋爱。可婚姻这东西毕竟靠缘分，咱女儿跟他没缘分，这不能怪张大壮。你要好好开导开导她。”

妈妈决定跟女儿深谈一次。她敲开女儿的房门，轻轻道：“萍萍，你就要出国了，要安心点，忘掉张大壮，忘掉国内的一切吧！”

张萍眼圈红红的，难过地说：“妈，我也试过，可忘掉一个人咋这么难啊？”话未说完，眼泪又下来了。

妈妈轻轻地抱住女儿，搂在怀里，安慰道：“慢慢你就会忘记了。”

“妈，我真的做不到，做不到……”

暑假结束了，张萍自费到英国留学。马上就要登上远洋的客轮了，爸爸妈妈依依不舍，千叮万嘱。已经分配到省农业厅工作的高君伟手捧一束鲜花赶来为张萍送行，他把鲜花交到张萍手里，表达了对张萍的爱意，请张萍接受自己。张萍接过鲜花，什么也没有说。轮船渐渐出海，离港口越来越远了。张萍站在宽阔的甲板上，海风习习吹来，撩动着她的衣裙，拂乱了她的发髻。她眼含热泪眺望着家乡的方向，双手一松把鲜花扔进海里。那束鲜花落到海中，激起一圈涟漪，然后随着海水漂流，漂向了谁也不知道的远方……几天后，大壮也登上了飞往美国的飞机。在飞机上，望着舷窗外像棉絮一样的云朵，大壮仿佛又回到了梦中。梦中的他跟着一个女孩的影子跑过很多很多路，经过很多很多桥，那女孩分明就是新梅的样子。他恍惚觉得女孩身上长着一对翅膀，在棉絮一样的云朵里向他招手，但定睛看时却什么也没有。

福来这时已经成为刘庄名副其实的当家人，自陈锋担任副乡长后，他就担任了刘庄的村党支部书记。这天，他正沿着傅家河堤走着，突然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这种气味一直追随着他。他看看四周，没有什么异常的，可那种刺鼻的气味就是不知道从哪里发出来的。

正想着，二楞姐姐大枝从河西骑着自行车过来了。她穿过单孔石桥时发现福来在河边张望，忙跳下车问道：“大侄子，你走过来走过去的，等谁呢？”

福来说：“姑，你闻闻，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子怪味儿，呛鼻子。”

大枝说：“我当啥事呢，这是造纸厂排水的味儿，有啥奇怪的。”

福来忙顺着河堤下去跑到水边上，只见傅家河水色混浊，已不见了往日的清澈透明，水底不停地向上冒着气泡，带着些腥臭的气味。“哎呀，不是说造纸厂上了排污设备吗？这是咋整的？排出来的水咋这味儿啊？”福来脸憋得通红，捏着鼻子跑到堤上来。

大枝说：“造纸厂上月刚建成，俺们尚店乡有好几个村子的村民都在那里上班，一开始排污设备还用着哩。有工人说，最近白天开，晚上就关了，污水直接排到河里边。福来，咱祖祖辈辈住在傅家河边上，吃的、用的可都是这河里的水，你是书记兼主任，你可要为大伙做主，不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得管管！”

福来两道眉毛拧在一块儿说：“知道了，姑！”

回到村子里，福来召集村委会的成员开了一个碰头会，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然后请大家发表意见。

大鼻涕第一个发言：“福来，这事咱可得小心，听说这个造纸厂是庞乡长亲自招来的。庞乡长那可不是一般人物，人家有后台，咱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你要整这事，先得把后果想清楚了。”

不等大鼻涕说完，李翠香抢白道：“大鼻涕，你说啥呢？这么不负责任！造纸厂一排污，地也不能浇了，水也不能喝了，咱好不容易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冬枣全给糟蹋了，以后老百姓的日子都没法过了，你知道不知道？”

其他委员也都赞成想办法解决。

福来说：“那好，俺跟附近几个村的村主任联络一下，一块儿到乡里反映情况。大鼻涕、李翠香，你们跟乡亲们说说，准备找造纸厂去评理。”

福来临动身前，给栓柱打了个电话，把家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叙述一遍，请他帮忙向罗县长反映一下。

栓柱不敢怠慢，赶紧去找罗县长，秘书却把他拦在门外，说罗县长有事情，请他先回去，改天再来。栓柱提高声音说：“俺找罗县长真的有急事，同志，您就让俺见见他吧！”

罗骏在办公室里面听到栓柱的声音，知道有事情，赶紧走过来，打开办公室的门说道：“栓柱同志，你找我有事啊？请进来说。”

栓柱走进罗骏的办公室，见罗骏办公桌上摆放了一堆文件、书籍，正在清理打捆，忙说：“哟，罗县长，您这是准备挪办公室吗？要不俺改天再来。”

罗骏示意坐下，说：“你说吧，我明天就去省委党校学习了，封闭学习三个月，再见面恐怕得三个月以后了。”

栓柱感到惊讶，县里每天那么多事情需要处理，罗骏这时候外出学习，而且是封闭学习，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但他不便多问，简要地汇报了傅家河水污染和乡亲们准备到造纸厂理论的事情。罗骏眉头紧皱，表情严肃，一言不发。栓柱说完，见罗骏迟迟不表态，就打算告辞。罗骏临送出门口时叮嘱道：“回去告诉乡亲们，不要着急，事情一定会妥善解决的。”

罗骏的表现不同往日，令栓柱大惑不解。他赶紧骑摩托车去找韩同强探听情况。韩同强把栓柱领到一个没人的小办公室，压低声音说道：“老弟，不瞒你说，罗县长这次有麻烦了！”栓柱吃了一惊，忙问：“他贪污受贿了？”

“你才贪污受贿了呢！”韩同强说，“那种事情找不到他头上。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咱县里的十家国有企业陆续倒闭了六家，像植物油厂、面粉厂、饲料厂、机械厂、毛纺厂、罐头厂等厂子放假的工人加起来超过两千多。今年县里财政收入异常困难，光靠农业那点儿收入根本补不上窟窿。市里下了命令，务必按时完成今年的经济发展任务，不能打任何折扣。上半年县里一下引进四家污染企业，其中一家在石楼乡，三家在东流头乡，都已经落户了。罗骏曾经坚决反对，被市领导勒令写了检查，并让他交接工作去省委党校封闭学习三个月呢。”

韩同强一席话，终于让栓柱明白罗骏今天的态度为什么那么奇怪了。

福来联系了南楼、虎王、郭店等几个村的村主任，一块儿到乡里找陈锋乡长。陈锋听完面带难色地说：“这个事情，还请大家冷静，千万不能意气用事。我觉得现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即便罗县长出面也解决不了。”

福来说：“陈乡长，这可不像你一贯的作风，以前的工作你哪次敷衍过？今天这是怎么了？请乡领导务必给俺们这些村的乡亲们一个明确的交代！否则，乡亲们群情激奋闹出事情，俺们可管不了。”

正在你一言我一语说话，庞雪松突然推门闯进来说道：“你们都吵吵啥？你们还像不像党的干部！引进造纸厂是乡里和县里共同决定的。你们知道不知道，这造纸厂一年光上缴利税就二百多万元呢！谁要是断了咱们乡的财路，谁想破坏招商引资的环境，谁带头闹事，乡里就派人把他抓起来！”

南楼村的老主任说话了：“庞乡长，您这话就不对了，群众对环境污染有意见，作为村干部就不能反映了？反映问题怎么能叫闹事呢？还谁带头闹事就抓谁，俺看哪个敢抓！”

陈锋赶紧站起来制止他：“大家都冷静，冷静！不要意气用事，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福来说：“俺们都想好好说话，可不管怎么说都是破坏招商引资环境，这帽子扣得够大啊，怎么造纸厂破坏乡亲们的环境就不说了？庞乡长，俺念书少，俺倒想问问您，这招商引资环境是环境，生态环境也是环境，到底哪个环境更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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