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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曲时时来 抗言谈在昔(第1页)

庄晓明

1763年5月的某日,一位来自苏格兰的文学青年包斯威尔,在伦敦的大卫书店拜见了他心目中的文学英雄约翰生,开始了追随的岁月,由此诞生了杰出的传记《约翰生传》。2021年年中的一个日子,扬州诗人崔小南拜访了他仰望已久的诗歌偶像叶橹先生的居所,以现代录音笔开始了系统的采访,并终于得到了这本独特的《叶橹对话录》。

由包斯威尔的《约翰生传》引出崔小南的《叶橹对话录》,并非说崔小南的成就已可以与包斯威尔并论,而是说这两本传记的成书方式,有着颇多相似之处。它们都来自日常的记录、对话,作者以精心设计的某个话题,打开传主的话匣子以及回忆,在一种平易、平静、真实的氛围中,展现出传主的人生、个性、成就、信念,并由此得到一段丰富的堪比一本长篇小说的历史。

崔小南的《叶橹对话录》的价值,目前或难以置评,但有一点,我想是无可置疑的,就是它将成为日后叶橹研究无法绕过的重要资料———作为一个丰满的人的叶橹形象,从未如此真实地亲近我们。

在世人的心目中,叶橹先生是一位文学名人、诗坛泰斗、诗歌文本批评大师,是一位高不可攀、不可接近的人物,即如崔小南,开始于他的人生是历史性的这段访谈录音之前,也曾在叶橹的门前胆怯不已,在我的一再鼓励下才踏了进去。在文学界,大家已在某种意识中感觉到了,叶橹绝不仅仅是一位诗歌人物,他的坚执的理想信念,他的为诗歌所作的圣徒般的奉献,他的坎坷而极具传奇色彩的人生,都使得他在很大程度上,已成为一种文化符号。崔小南以他的无畏,以他的生猛,进入了叶橹的世界,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这本《叶橹对话录》,已成为叶橹这一文化符号的一种注释。

一般公认的叶橹先生人生的几个重要节点,在这本《叶橹对话录》中都有着生动的呈现:一、武汉大学期间,在《人民文学》发表评论《激情的赞歌》,在《奔流》发表评论《公刘的近作》,这种对重要的诗歌和诗人出现时的迅捷的反应、敏锐的判断,成为伴随叶橹一生的诗评特色;二、1957年,因为胡风事件的牵连,被打成“右派”,开始了近23年的劳改和流放;三、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对昌耀的发现和研究,奠定了昌耀作为一流大诗人的地位;四、1989年至1991年间,为《诗歌报》主笔的“现代诗导读”专栏,继谢冕的《在新的崛起面前》之后,将当代新诗的发展,推向一个更为广泛、深入的阶段;五、2003年,与大诗人洛夫相遇相识,随后创作的《〈漂木〉论》,对洛夫晚期代表作《漂木》作了迄今为止最为系统全面的阐述,巩固了洛夫作为汉语诗歌史上大诗人的历史性地位。这里,我认为有必要为《叶橹对话录》及日后的叶橹研究补充几句,就是叶橹先生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创作的大量随笔,或曰杂文式的随笔,似乎尚没有得到文学界,甚至叶橹本人足够的重视。这些杂文式的随笔,堪称鲁迅精神血脉的嫡传,其思想的深度,思维的透彻,触须的敏锐,强大的反思力量,艺术的感染力度,堪与邵燕祥先生的晚年随笔媲美。这些遍布当时各类报刊的随笔作品,是叶橹文学创作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叶橹文学形象的不可缺少的支撑。

《叶橹对话录》中呈现的叶橹性格,是睿智的、渊博的、通达的,作为他的长期追随者和学生,我还想说,叶橹先生的性格是复杂的、变化的。从时间上说,我要比崔小南早二十多年拜访叶橹先生,记得是在1997年左右,我怀揣出版的第一本诗集《晚风》,叩响了当时尚在瘦西湖畔的叶橹先生家门。先生的居所简洁得近乎简陋,一个普通家庭度日的地方,唯有书房的书籍拥挤得近乎爆炸,才令人联想到他的教授和名人的身份。先生的目光里有着一种审视的严厉,看到我递上的诗集,才松弛了一些。

以我个人的体验,那个时期的叶橹先生的性格,严厉审慎,自甘寂寞,有着某种嵇康式的孤绝。2003年之后,先生的性格有了显著变化,成了一个通达、宽容、慈祥的老人,愿意成为各种心灵的理解者和朋友。这种性格的变化可能有三个因素:一是年龄的增加;二是当时他作为诗坛泰斗的地位已得到公认;三是与大诗人洛夫的频繁交集,受到了洛夫那苏东坡式的驭世人格的影响。

这里,我想开小南一个玩笑,如果是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走进叶橹先生的家门,你手中的录音笔恐怕是打不开的。

但不管怎么样,崔小南幸运地打开了他的录音笔,幸运地得到了这本《叶橹对话录》———这或许是他一生最值得珍贵的创作。作为小南的诗友,作为他的这本《叶橹对话录》的促成者之一,我从头至尾目睹了这本诗传的成形过程,对这本诗传的艺术特色曾有所思考,不妨与朋友们稍做分享。以诗立传,并非创举,英国大诗人华兹华斯的《序曲》,便是以诗体作的自传。但华兹华斯是以诗为自己作传,而崔小南是以诗为他所敬仰的一位诗歌大师作传,这就显出了自己的特色。而且,小南创作的这本诗传,探索了诗体形式与散文形式并举的新颖文体,全书59章节,每一章节的访谈,都由诗和散文的形式构成,诗侧重于与叶橹先生的心灵对话,散文侧重于叶橹先生的口述记录,当时场景的描绘,历史资料的注释。这种文本的结构方式,无疑极具特色,就我的阅读视野而言,在传记领域尚未见到同类的创作。如果在文学史上寻觅,我以为,南宋姜夔的词中,这种有意识的诗文互构的文本,就有不少成功的案例,可看作源头。我们熟悉的姜夔的名篇《齐天乐》《暗香》《扬州慢》等,引文部分与词体部分相互注释、相互辉映,构成了一个有机的整体。所以,在某种意义上说,崔小南是将姜夔的诗文互构文体发扬光大了。

当然,不必讳言,小南的这本《叶橹对话录》尚存在着一些不足,主要体现在诗体部分的创作。过去,小南的诗歌特色是清淡、婉约,自成意境,在创作这本《叶橹对话录》时,为了配合书的内容,他力图有所开拓,但总的效果来看,他的分行文字尚难以对应叶橹先生丰富深邃的心灵世界,对话稍显浅淡了些。比较而言,散文部分令人颇多满意,小南以诗人之笔来驾驭散文,自显从容,尤其记录整理的叶橹先生的口述部分,颇有陶渊明的“邻曲时时来,抗言谈在昔”的平易深远之致。我且随意抽出诗传开始时的一段:

就从头开始,从我爱好文学讲起吧!我读初中的时候就比较喜欢读小说。我那个时候读得最多的小说是巴金的。

巴金的早期小说多为革命加恋爱,这种题材的小说是青年人最喜欢的。我从上初中开始,就比较偏向语文这一块,后来读高中就开始写点东西。从上高中开始,我就给地方报纸写稿子,发在通讯专栏中。当时,只要看到自己的文字变成铅字就非常高兴。

对于熟悉了叶橹先生那严谨、严峻的学者文风的读者来说,是不是感到意外而又格外亲切!

2022年3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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