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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商议香火(第2页)

水生狐疑地沿着河街朝福源烟馆走去。呼呼的风从江边的石阶巷刮来,他缩着脖子,双手拱在袖管里,寒冷的风迎面吹打,他的脸上有些发痛。歪斜的坑坑洼洼的街道上,水生与行人擦肩而过。在路过翠花街一家妓院门口时,他朝里面探头张望了一下,有个睡眼惺忪的女人伸出手抱住他的头道:“一个子儿一次,便宜。”水生看见女人两片血红的嘴唇咧开来,像两片纠结在一起的枫树叶。水生轻轻地怪叫了一声,说他没钱,然后敏捷地从两盏灯笼下钻了过去,飞快地奔跑了几步才停下来,心里有一种空虚的感觉。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手是冰凉的,就想:你要是采青,一百个铜板我也舍得。

水生走进福源烟馆时,脑袋突然晕乎乎的,他抬头看了一眼烟雾迷蒙的大烟馆,到处都是吞云吐雾的人,似乎飘飘欲仙。这个大烟馆到处都是躺在烟床上的干瘦男人。陈旧的家具和窗户纸被冒出的烟熏得焦黄。水生大喊:“乾文——少爷——”他看见许多人用厌恶的眼光瞟他,但他不在乎,他弯下腰,运足中气用更高的嗓音又喊了一遍。乾文从一个厢房里走了出来,很不高兴地骂道:“你鬼哭狼嚎的,不嫌丢人吗?”水生说:“老夫人让你回家呢。”乾文看了看水生,鄙夷地盯着水生的鞋子、裤子往上看,随后说:“我厌烦你,晓得为啥吗?”水生一脸无辜地摇着头,表示不知。乾文说:“因为你不是人,是鬼!是来惹是生非的鬼。”水生疑惑少爷为何这样看待自己,难道烟鬼能看破自己不堪的心思?就问:“少爷,你相信世上有鬼吗?”郑少爷指着水生说:“我相信,你不就是吗?”水生用一种怨恨的目光注视着乾文说:“我不信,我从来不信有鬼,世上的鬼是人装的。鬼在人心里,你心里觉得有鬼,鬼就出来了,你不觉得有,鬼就没有了。回家吧,老夫人让我找你回家。”

白天,水生干完事,就站在铁匠铺和茶铺之间的街面上,朝河街环顾,他日渐壮硕的身影被快要落山的冬日稀薄阳光投射在石板路上,瞬间定格。街上有女娃子在跳皮筋、打沙包、哼童谣,有男娃子在斗鸡、滚铁环,而且远远的街口有一个唱“地蹦子”的在撂地摆摊。这是一种地摊表演,演出多为短小折戏,也可加入其他宣传,如商铺广告、商户通知等。

演出的戏目主要有《站花墙》《吴三宝游春》《贾金莲赶船》等。音乐一般采用花鼓子、七岔、八岔、山歌、地方小调。演出形式不拘一格,有的边唱边舞,有的唱一段舞一段。伴奏的是一个瞎眼的老头,手艺特好。他左手操弦,右手拉弓,右腿上还拴着两件乐器:梆板和铜镲。梆板系在小腿处,一条细绳拴在脚腰,脚尖上绑着一片铜镲,与地上仰起的另一片相配合,拉弓的右手上又夹着两片简板。他一个人就构成了一支乐队。在地蹦子戏的众多戏目中,《五更香》最受欢迎,人物共两个,也有排成三个的,一个扮老娘,一个扮公子,一个扮姑娘。情节是公子到姑娘家偷情,被姑娘的母亲听到声响,询问姑娘,姑娘哄骗母亲的过程。表演风趣、质朴。

老头伴奏曲弦老到,不仅音调准,韵味也足,弓拉得有力,弦拨得开放有度。他将几件乐器配合得精准:右手来回拉弓的同时,将两片简板打得疏密有致;右脚在敲梆板的同时,又将铜镲拍得缓急适度。整个乐曲随着他动作幅度的大小或高或低,随着速度的快慢或悲或喜。人群中不时发出啧啧声,为老人高超娴熟的技艺叫好。戏刚开场,有人便大声喝彩起来,瓷碗里传来投钱的叮当碰击声。随之一个姑娘婉转、幽雅又忧郁的唱腔随风飘来:

一更里来一炷香,情哥哥儿来到姐门上,娘问女儿什么东西响?

哎呀奴的妈,哎呀奴的娘……风吹门来门闩儿响。

二更里来二炷香,情哥哥儿来到姐绣房,娘问女儿什么东西响?

哎呀奴的妈,哎呀奴的娘……小女子口干吃冰糖。

三更里来三炷香,情哥哥儿来到姐身旁,娘问女儿什么东西响?

哎呀奴的妈,哎呀奴的娘……小女子寒夜加衣裳。

四更里来四炷香,情哥哥儿来到牙床上,娘问女儿什么东西响?

哎呀奴的妈,哎呀奴的娘……怀春的猫儿舔米汤。

五更里来五炷香,情哥哥儿出了姐绣房,娘问女儿什么东西响?

哎呀奴的妈,哎呀奴的娘……隔壁子王妈烧早香。

整个曲调听起来简朴幽雅,婉转激昂,令观者愉悦。同时飘过来的还有河街饭馆里的酒菜香。街道另一侧有人在大锅里炒花生和瓜子,铁铲翻炒的唰唰声不紧不慢,水生回过头看见他们正把支在路边的铁锅抬走,让一辆滑竿通过街面。滑竿上面坐着少夫人,她斜倚在靠背上,脸色肃穆,神情端庄,跟着滑竿的人除了春桃,还有个穿青衣马褂的年轻男人。水生认出是小裁缝,他手里正捧着一个方形的布包,里面一定包着为少夫人做的旗袍。水生立马闪进了铁匠铺。

那滑竿颤悠悠过来,停在茶庄门前。春桃把采青扶下滑竿,三个人一起进了门。水生站在铁匠铺里,他内心有一种隐秘的嫉妒,莫名地嫉妒小裁缝,嫉妒他的手艺,嫉妒他能做出让采青喜欢的旗袍。在茶庄,嫉妒不敢表现在脸上,只能藏在心里。

水生见他们三人的身影隐没在深邃的天汉茶庄之后,乾文似乎是过足了烟瘾也突然回来了,见水生在铁匠铺外,就问:“你又到铁匠铺烤火的?”水生点点头说是的。乾文看看水生还赤裸着脚穿着草鞋,招呼着他回茶庄。水生便尾随着少爷进了门,朝中院走,到了花园的北边排屋,正好撞见小裁缝从采青房间出来。水生想从他身旁绕过去,小裁缝狐疑地瞪他,小裁缝手里新换了一匹南方丝绸。小裁缝看见少爷忙谦恭地招呼解释说:“少爷,夫人让再做一件加棉的旗袍!”乾文说:“你手巧,都喜欢你做的旗袍。夫人今天又要让你做啥样式?”裁缝说:“立领薄棉的春秋款。

夫人真是衣服架子,穿啥款式都雅致不俗!”

“她看重你的手艺,千万莫马虎!”郑乾文走进院子,小裁缝也离开了。

这时,水生听见采青的窗子咯吱响了,扭头便看见采青白净的脸出现在窗前。采青发现水生脚上依然还是单薄的草鞋,十个脚指头丑陋地伸了出来。尽管她十分厌恶水生的粗俗卑劣,但还是忍不住关照说:“春桃,你过来看看,他的脚都成啥了。”春桃这时从厢房里出来,叹了一口气:“你咋不再买一双啊?”水生说:“我、我没钱。”采青给春桃几个铜板:“等会儿你跟春桃上百货铺,买双棉鞋,顺便买两双袜子。”水生不好意思僵立着说:“不啦,夫人咋能给我买鞋?”采青说:“你不要想多了,这么冷的天还穿双草鞋,有人会嚼舌根,说东家不厚道。”水生见夫人的口气一贯的冷,就抬起自己的脚说:“我习惯了,干活干多了就顾不上冷啦。”

乾文边回屋边气恼道:“不识好歹,你是不是喜欢挨冻啊?”春桃转过脸,乜斜着眼睛看水生:“你要是喜欢就莫要新鞋了,好像茶庄求你似的。”水生连忙打躬说:“春桃,千万莫这么怄气,夫人心善,我再贱也是血肉身子,咋会喜欢挨冻呢?”采青叹了一口气:“就是不晓得将来受人欺负了,会不会有人可怜我!”水生心里一抖,意会夫人的话语是对自己的一种警诫,脱口而出:“夫人天生富贵,咋会受欺负呢?”夫人忧伤地说:“我这受苦的出身,似乎谁都敢踩我一脚。”水生顿感诧异。忙低下头想了想,又说:“受苦的是我们,老天造人很公平,造一个享福的,就要造一个受苦的,我和春桃才是受苦的一对。”春桃的表情瞬息紧张起来,指着水生的鼻子不悦道:“啥?我和你是一对?你不怕死,我还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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