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河街上刮着凛冽的北风,石板路上的污水在夜里结成了冰,尤其是清晨,寒气湿冷刺骨。水生害怕这样的冬天,他必须每天天亮前钻出被窝,跟着挑夫去挑水,凛冽刺骨的江风总是让他双手裂开皴口。但是,这个冬天,水生穿着春桃给他挑的青布面的棉鞋和棉袜,心里温暖如春。
山里天气很寒冷,茶园里的积雪还没融化,山阴面的冰坚挺地挂着,四川盆地的暖风被高耸的巴山阻挡,成就了陕南阴冷的冬季气候。男人们窝在火塘前烤火,谝着关于女人的段子。乌烟瘴气的烟馆躺满了烟鬼,享受芙蓉膏的有城内的闲人,有巡街的兵丁,也有不知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客商,面孔有的熟悉有的陌生。一到黄昏,除了芙蓉膏带给自己的迷醉外,让郑乾文享受的另外一件事,就是到烟柳巷老苏家新开的汤水大浴室烫澡,这也是河街许多小业主抵御冬寒最有效的办法。苏家澡堂子不大,但是整个县城只有这么一个澡堂子,要洗澡只有上这里来。澡堂子门前的一面墙上钉了一个“人”字形木棚,棚下挂一个“澡”字灯笼幌子,作为澡堂的招牌。
少东家过足了烟瘾,有时还带着水生去烫澡。一个“烫”字,说明来的人在严寒里不烫不过瘾。有些人烫了澡,还得擦背、捏脚、修脚,这叫“全大套”。还要叫小伙计去叫一碗腊猪油撩酸菜葱花手擀面来,三口两口吃掉。然后咕咚咕咚喝一壶浓茶,脑袋一歪,酣然睡去。洗了“全大套”
的澡,吃一碗滚烫的手擀汤面,再睡一觉,真是快活似神仙。
开个单间叫水生来烫澡,其实是让他来敲背捏腿的。水生乐于此道,澡堂里暖烘烘的气息和赤条条的身体让他感到心情很放松。在这里,他才第一次真正看见少东家骨瘦如柴的身体。水生将洁白的毛巾卷在手上替少东家擦背,一边擦着一边忧心起来:少东家这样的身板,能后继有人?水生苦笑了一下,这也许就是人各有命吧!
水生朝他身上泼了点水,然后用劲地搓洗他的肩胛、手臂和肋骨。水生的手轻轻触摸他松软又缺乏弹性的皮肤,皮下是暗蓝的血管。瘦弱的身体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中,水生想,要是自己那健壮的身体长在少爷的身上该是件多美的事啊!想到这事,水生自然就想到了采青。
这个时候,水生才有难得的傲气,一脸自信满满,想着采青被这不中用的少爷糟蹋,简直是一种天大的罪恶,要是自己能和采青亲昵,下油锅上刀山也在所不惜。
俗谚说:长工短工,腊月二十四满工。这一天,官府封印,师徒放假,长工结账,酒坊封缸……标志一年辛劳的终结。按照习俗,头一天是小年,腊月二十三要给伙计们吃一桌团年饭。东家要抢在腊月小年这天,把账结好,开出清单,算出一年到头是赚了还是赔了,赚多少又赔多少。
掌柜、账房、堂倌、大小伙计的钱都要分好,用红包送到各人手中,多少不等,人人有份。这些都是高兴的事。最紧张的是晚上那顿酒席,这酒席行话叫“说官话”。做伙计的,一进入腊月就发愁,俗话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年底说官话。尤其是水生,一直提着心吊着胆。
小年的晚上,东家会设宴款待伙计们,感谢他们一年的辛苦劳作。宴席上有酒有菜,吃完菜喝完酒还要上荷包蛋。东家这时就要起身依次把酒斟满,举杯祝贺,道一声“辛苦”,这就是“官话”。如果生意好,东家便当众宣布:眼下买卖兴隆,人员照旧。至此,大家悬着的心才轻松放下,开怀畅饮。如果生意不佳,要辞人,按规矩,东家在席上讲完官话,荷包蛋端上来,东家起身夹一个荷包蛋,放在谁碗里,就暗示着谁被辞退了。
被辞退的伙计在饭后就要自觉地收拾行李带着辛酸和热泪告辞走人,这就叫吃“滚蛋”。
天汉茶庄的伙计众多,心虚的有三个:一个叫曾瑞安,是茶铺柜上管账的;一个叫朱海涛,手脚麻利,做事心细,是秤茶的;还有一个是水生,帮季清核对账目。
在前几年的小年宴席上,郑德昌都是坐在席上笑呵呵地吃荷包蛋,从来没有给谁夹过荷包蛋。但今年,已经听到了东家要辞人的风声,因此,天汉茶庄的伙计们都惴惴不安,不时打量着东家的脸色,可老爷总是笑呵呵的,谁也看不出他在想啥。
伙计里面,曾瑞安最心虚,因为他挪用了茶铺里面的钱去赌博。虽然亏空自己给悄悄填平了,看不出啥破绽,但当初老爷再三叮嘱他,不能私自挪用柜上的钱,他曾经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不辜负老爷对他的信任。今年老爷突然要辞退伙计,是不是发现了?
曾瑞安忐忑不安地想着亏心事,他哪知道朱海涛也是坐立不安。朱海涛在天汉茶庄掌管进出的茶叶,有时候会偷偷克扣一点好茶留着自己喝。
按理说他自己也并不是买不起,但朱海涛就是喜欢占便宜,有便宜放在面前,如果不占他就浑身不舒坦。而水生这边更是掉了魂,自从冒犯了采青后,就一直提心吊胆,怕夫人告到老爷那里,让自己滚蛋。
就在大家坐立不安中,小年如期而至。到了晚上,桌子上摆得满当,郑老爷特意让厨房做的四个荤菜也端上桌,而且上了两坛酒,图的是让伙计们尽兴吃喝。东家老爷依旧坐在头席上笑呵呵地喝酒吃菜,但曾瑞安跟朱海涛咋看咋觉得老爷的笑容别有意味。这一餐饭,曾瑞安跟朱海涛简直是味同嚼蜡,水生倒是吃得津津有味。
酒过三巡,老爷又来到另一桌上,给茶工、伙计、丫鬟和佣人们每人夹了一块深红色的条口粉蒸肉,才回来不紧不慢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拍打了一下长衫,面对大家。伙计们见老爷端起了酒杯,都连忙站起来举起酒杯。
“这第一杯酒是我敬谢大家,大伙辛苦了一年,明天,各位就要回家,我给大家拜个早年,回去代我问家人好。”说着,双手一拱,身子往前鞠了一躬,一饮而尽。
伙计们见状,也连忙把酒喝光。等酒杯放回桌子上,厨娘张嫂这边已经把满满一盆热气腾腾的荷包蛋端上桌来。曾瑞安跟朱海涛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腿都不由自主地开始打战了。水生坐在桌子边,依然沉得住气,面不改色,一声不吭。
等荷包蛋在桌子上放好,郑德昌伸出一双筷子,夹出一个荷包蛋,但他却不急着放下,慢慢地看了一圈伙计们,直到曾瑞安跟朱海涛额头都快要冒汗了,他才把荷包蛋慢慢放在水生面前的碗里。大伙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包括常季清都面面相觑,一脸疑惑,似乎在问:滚蛋的咋是水生呢?也有人私下嘀咕:水生一直不是老爷和常管家器重的人吗?他有啥把柄让老爷抓住了呢?水生瞪大了眼,瞅着眼前的荷包蛋,一直紧张得要命的心,反倒轻松了下来。除了斗胆冒犯了采青之外,他一直没有找出自己还有啥差错。曾瑞安跟朱海涛也是吃惊万分,水生干活踏踏实实,而且他负责的那些事都没有啥油水好捞啊!吃惊归吃惊,“滚蛋”没落到自己头上,他俩倒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水生瞅瞅荷包蛋,又瞅瞅笑呵呵的老爷,脸涨得通红。他一仰脸灌了一口酒,站起身来就要离开。老爷发话了:“坐下!就是要走,等饭吃完了明明白白地再走不迟。”水生缩着脖子,不敢抬头看老爷,啥也不想问,就等老爷对自己的羞辱和责骂。郑老爷语气舒缓了些:“这蛋吃得不明不白,不问为啥吗?”水生哑着嗓子:“请老爷指教!”郑老爷拢了拢袖子,意味深长地瞄了眼看热闹的曾瑞安跟朱海涛:“你晓得的事,为啥不跟我说?”
水生听了这话,一下子不说话了。郑德昌站起来,慢慢踱到了曾瑞安跟朱海涛背后:“你们在天汉茶庄时间也不短了,有些事你俩该明白,我不说不代表我不晓得,是吧?”曾瑞安跟朱海涛打了个激灵,异口同声应道:“是,是是。”德昌转过头去,拍了拍水生的肩膀:“按理说,这个荷包蛋不应该给你。不过,我希望你能明白,做伙计跟做掌柜一样,遇到对茶庄不利的事,就要去制止,不能心软。做人讲义气要用对地方。”水生听了老爷这番话,重重点了点头:“老爷对不起,我晓得曾师弟跟朱师弟的事情,却没有制止他们,也没有及时报给老爷。”曾瑞安跟朱海涛听了这话,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他们连忙站起来,跟老爷赔不是:“老爷,我们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您千万莫辞我们啊。”德昌没有理他们,又对着水生说:“你晓得哪里错了,以后好好改正便是,但是荷包蛋已经给了你,就不能收回,你不能再当茶铺的伙计了。”德昌话锋一转,“不过,我现在提议你到茶庄前柜正式接手账房,你愿干吗?”水生顿时喜出望外,赶忙说:“愿意愿意!我愿意!”德昌对着曾瑞安跟朱海涛说:“你们两个嘛,明天就互换岗位,还是老老实实继续做你们的伙计吧!”
水生不但打得一手好算盘,而且双手能左右开弓,十个指头的动作让旁观者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为了验证他的能力,常季清故意专门请了几个账房先生来帮自己做账,也让水生参与,报账时报多快,水生闭上眼睛就能打多快。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过后,两把算盘上的结果是丝毫不差,让那些账房先生们看得目瞪口呆自愧不如。
水生既懂茶,又有这样一手算账管账的绝活,常季清对他更加赏识,萌生了想让他替自己接管账房的念头。说给了老爷之后,郑德昌就进行了大半年的细心考察,觉得水生是个好苗子,想要悉心培育。但水生哪里都好,就是为人心机深,有些过于自负宽容。德昌早已察觉了曾、朱两人占茶铺便宜的事情,就借“荷包滚蛋”,警示了一下他们三人。
前柜账房就是茶庄总账的助手,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人物,那份荣耀自不必说。能坐上账务二把交椅,在茶庄是一种权威的象征。多年来,这位子一直是管家常季清兼着。总账是老管家常延年,常延年精力有限,多次向老爷建议,茶庄应该重新挑选前柜账房,老爷就是摇头不允。
乾文见有可乘之机,有事无事就往柜上跑,不懂装懂指手画脚,想顺手牵羊弄点烟钱。直到这时,老爷才想到,这前柜上是该有新的账房了。可令水生做梦都没想到的是,老爷竟然让自己接任前柜账房,不禁感动得热泪满目,还给老爷双膝跪下:“我水生这辈子给您做牛做马,都还不尽老爷的恩德呢。”郑老爷扶起水生:“不要客气,不要客气。以后账房上的事,你替常管家多分担一点。”这时一帮伙计高兴地开始起哄了,叫着喊着让水生多喝几杯。水生啥也没说,连喝了三杯酒,表示自己不会朝三暮四。
转眼到了第二年茶季,老管家常延年在码头装船时发现了川茶,一追查,是乾文从四川茶滚子手里买来的,想以其冒充紫阳茶赚差价去泡烟馆。老管家找到乾文反复劝说,乾文依然我行我素,一老一少矛盾一下爆发。老管家和少爷争吵的时候,早有人飞奔到茶庄告诉郑老爷码头上发生的事情。老管家实在看不过眼了,大声叱责少爷:“你刚管了茶庄几天事,就敢这么胡来?”乾文争辩道:“那西安、襄阳,还有汉中的茶船都在码头排队等了七八天了,我这不是为了抢时间,害怕别人抢了我们的客商嘛!”老管家说:“这叫抢时间?这叫挂羊头卖狗肉!”少爷继续争辩,很委屈地说:“川茶也是茶,那茶就不能喝了?”老管家坚持道:“川茶是川茶,你收川茶冒充紫阳茶,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乾文说:“川茶搭进紫阳茶,谁晓得啊?”老管家说:“老茶客开汤一喝就能分辨出来,莫自欺欺人了。那些茶呢?”乾文委屈说:“卖给兴安一壶春茶庄了。”老管家问:“你卖了多少?”乾文说:“混装在一起,十多担,这有错吗?”老管家十分不满:“当然有错。我告诉你,用川茶替代紫阳茶省钱,这损招连茶滚子都不会去做!”
“哎,我好心还被当成驴肝肺了我?我——”郑乾文发现郑老爷不知道啥时候来到码头,立马噤了声。郑德昌说:“你以为你是好心?你以为李代桃僵抢了时间,就能救茶庄吗?不会,只能损失更大!你要明白茶庄生意不是在做茶,而是在做市场,茶庄形象和用户口碑就是我们的命根子。商人逐利不假,但如果市场抛弃了你,那么李代桃僵的意义在哪里?如果竞争不过人家就去作假,你就是把全部的生意都抢回来又能持续多久?”
郑老爷走到老管家身边惭愧而又赞同地说:“师父,你说得对,换了是我,不甩他两巴掌,也得要骂他八辈子祖宗!”他这样的态度让乾文傻愣在那里不知所措。郑老爷继续道:“是您老给我提了个醒,要不然咱茶庄以后还要出事!”老管家这个时候觉得自己的主张和做法得到了赞同,可是自己当时的愤怒有点过了,乾文毕竟是少东家,于是愧疚地说:“德昌,我吵少东家绝没有别的意思,我是——”郑老爷忙止住老管家的解释,愧疚道:“您用不着替他遮掩,您如果觉得我还办事公道,您请给我个面子,按我说的办。”然后转身提醒少爷:“乾文,你还记得商圣两边的对联吗?给我念念!”乾文想了想茶庄中堂上商圣画像两边的对联,那上面的内容,老爷讲解过,也让自己背过。屈于老爷的威严,他小声嗫嚅着:“不做千里名利客,唯思万古道德人。”老爷见他唯唯诺诺,震怒道:“你给我大声点!”犀利的眼神盯得少爷身子一颤。待他再次大声念过一遍才继续肃穆道:“我郑家茶坊,上百年都没出过这种事,责任在我,这事出在乾文身上,可说到头是我的错。这事虽发生在茶庄,但不能瞒着整个茶商会,要知会码头上的各方茶商,咱们得当众把这事说个明白!表明郑家的态度!这也是紫阳茶商的态度!”
按照郑老爷的吩咐,半个时辰内,常季清把卖给一壶春的茶全部兑换回来,放在码头的沙洲上。面对各方茶商、看热闹的百姓和茶农,郑老爷自责道:“各位,大家也听说了,我身为天汉茶庄东家,教子不严,出了这么一档子见不得人的丑事。要说错,我错在先。刚才有人劝我,说这批茶要是一烧的话,近百的银子就没了,降点价能卖得出去,也不亏心!虽不亏心却缺了德、失了义!这都是茶,是要喝进人家肚子里的茶!虽然伤害不了人的性命,可它会伤了人的心!干咱们这一行的,不能弄虚作假,忽悠人家,讲的是一个良心,一个信义。信义是啥?是我们茶商的命,失去了信义,就失去了我们茶商的根基。莫说近百两,就是千两万两,我把本全烧光了,关门歇业回家喝西北风去,也不干这亏心的买卖。还是那句话:不做千里名利客,唯思万古道德人。”激动的郑老爷对常季清果断地吩咐:“点火!”
常季清举着燃烧的火把,来到已经浇了桐油的堆积如小山的三堆茶叶前点燃,干燥的茶叶在桐油的助燃下迅速被火苗吞噬,散发出阵阵桐油味和茶香味。郑老爷看着被熊熊火焰不断吞噬的茶叶,转身命令少爷:“乾文,你到商圣前头,自己焚香认罪去!”
郑老爷在燃烧的茶叶前郑重宣布:“今后如有偷工减料,弄虚作假,坑蒙拐骗,一经查出均按此例处置。”
“好,烧得好!”一壶春茶庄翁掌柜抬头拍手称赞这一义举,其他茶商和看热闹的人见此情景也都齐声叫好,赞不绝口!
处理完这一事件后,郑老爷在河街福满楼宴请一壶春翁掌柜和老管家等人说:“各位,今天这桌酒,是我给大伙赔礼道歉的,翁掌柜和老管家能接受我的处理,是给我面子。来,我先干了!”郑老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翁掌柜、老管家等人也都立起身客气道:“您太客气,何必呢!”大家都喝了酒坐下,老管家感慨道:“我们常家几代人在郑家效力,这块牌子就是靠货真价实创出来的。老太爷和老爷不愧是郑家的传人!”郑老爷谦虚地招呼大家:“来来,各位请请请……”
郑老爷端起酒杯的时候,一脸肃穆对乾文道:“乾文,今天让你来,我有话要说,你给我好好听着!菜你可以吃,酒不能喝。让你来就是让你记住,我们茶商的信义如果今天缺个角,明天裂个缝,也就离同行众叛亲离不远了。你跟各位叔伯、师傅多亲近亲近,多跟他们学学,看看长辈们是怎样的风度气质,怎样的为人处世。以后你做了茶商,莫给茶商和前辈丢脸,莫给你先人丢脸。”郑乾文脸红地应承道:“儿子知错了。”大家喝完酒,郑老爷然后转向老管家说:“师父,我十五岁那年老太太把我托付给您,您带着我和季清下兴安去做学徒。今天,我照样有这么一托,我把乾文就托付给季清了,走一趟汉中,让他长长见识。”常季清忙推让说:“这、这不合适吧?当年老爷您和我还年少,正行万里路求学问呢,可如今乾文都是主事一方的少东家了。再说少爷也是受过老爷亲自调教的,学问见识比我们渊博啊!”翁掌柜说:“季清你就莫推辞了,我也常听我父亲说当年郑老爷从兴安回来,对老管家和你的表现那可是佩服得很呀!”郑老爷对乾文提醒说:“乾文啊,到汉中送茶这一路上,你得好好听常管家的。
我告诉你,走货这里头有学不完的本事。”常延年也赞同道:“是啊,以前总在紫阳一带,格局小,只有出去了才会知道世界之大。”郑老爷继续说道:“其实啊,行万里路比读万卷书更有益处,所见所闻都是你自己亲见的,而书是别人嚼过的。”翁掌柜面对郑老爷叹息一声,无不忧虑地说:“郑老爷,您这义气之举,损失可就大了!烧掉的加上赠送的,您可是血本无归呀!”郑老爷环视了一周拱拳道:“血本无归只是一时,良心难安那是一世。来,这杯酒呢,算是提前给常管家饯行!后天一早你们就起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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