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李叔!”朱浩功与辛巧丽几乎同声说。
李蓉生这一安排,让朱浩功和辛巧丽安生了一段时间。
铸造车间的生产很顺利。DN300型管卡一炉一炉连续地从砂灰堆里刨出来,被送到机加车间进行清渣除灰工作,进行外表打磨修饰,刷底漆喷面漆,捆扎包装入库。活儿多人手少的矛盾一下就凸显出来。李蓉生已经招收了十几个临时工,交给张平利和鲁宁带领着干活,就这仍然把活儿干不退。
情急之下,他把张玉贤也轰到现场协助管理。放假在家的初中生继周做完作业,也自动赶到车间干活儿。车间的里里外外到处都堆着清理好的管卡,脚前身后无处不散乱摆放着正在清理的管卡,一不小心就能把人绊倒。
俗话说,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朱浩功就像看不见似的,只和辛巧丽躲在他的办公室下象棋,或者玩扑克牌,从来不去车间里伸手帮帮忙。除非毋文、刘军干完活,他要去收回图纸,才可能捂住口鼻进到车间里去。做着这样轻松的活,拿着跟工人们一样的工资,该知足了吧,不想还是被他们生出幺蛾子来。
他们两个在下象棋,辛巧丽说:
“你这卧槽马卧在这儿,一动不动有啥用呀?”
“我不是在等机会嘛!”朱浩功挠着头说。
“我看是乐不思蜀了吧?”
“怎么会呢?八十块钱算啥呀,八百块我也夹不到眼里去!”
“机会总是在眨眼之间,失去就不会再有了!”
下午下班前,毋文、刘军加工的橡胶圈模具做完了,朱浩功去车间收回图纸。老旧的大车床全靠机油润滑传动系统才得以正常工作,车工们在操作时不可避免地要弄脏手,油污的手印一不小心就会留在图纸上,这就给朱浩功找事提供了机会。他扬着手里的图纸,大睁双眼瞪着毋文和刘军:“这是你们哪个的狗爪子印在图上了?”
刘军感觉到他是有意挑事,翻了他一眼,佯装没听见。毋文可不是能忍的主儿,他正在脱去身上油乎乎的工作服,也瞪起双眼说:“姓朱的,你嘴巴放干净点儿!骂谁是狗?”
“姓朱的?不是姓朱的,你们这些人还有吃饭的地方?”显然,他是借题发挥,有意把他父亲扯进来。
“真要是你朱家开的厂,八抬大轿请,我还不干呢!”毋文生气地把工作服团在手里。
“你放心,我家有的是白面大馒头,还愁叫不来狗?”
俗话说,骂一声和尚满寺怨。这句招惹众怒的话一出口,立刻惹恼了车间里所有干活儿的人,无论是老工人还是临时工,全都停下手里的活,有的就站起身来,都拿愤怒的眼睛直视朱浩功。毋文感受到了生平最大的羞辱,他大吼一声:
“你才是狗!今儿就打你这狗眼看人低的东西!”随着他的吼声,团在手里的工作服变成一疙瘩,直向朱浩功的面门飞过去。
别看朱浩功的块头大,可终究是个刚出校门的学生娃,要跟毋文交上手非吃亏不可。朱浩功没想到对方敢出手,心头一惊,眼镜前面突然飞来一团黑乎乎的是啥也没看清,赶紧转身就想往车间外跑,他嘴里还一边回骂着:“你这夏桀的狗……”
朱浩功一句话没骂完,就觉得自己脚下好像被人绊了一跤,身体飞出去撞倒一摞管卡,自己就跌倒在地上了。他的脸蹭着管卡,眼镜甩了出去,惊慌的样子十分狼狈,这就叫满车间的人得到了笑料,都哈哈大笑起来。朱浩功找到眼镜戴上,觉出脸上有些火辣辣的,再看膝盖和胳膊肘也有摔伤,顿时恼羞成怒,就去看绊倒他的是谁。初中生继周以半边管卡为凳子,正坐在那里清除一个管卡的灰渣。显然是慌张中的朱浩功退到继周的身上,失去重心绊倒了自己。他急于找到发泄口,骂了一句:“好狗不挡路!”抬脚朝地上一踢,一团夹杂着铁屑的砂灰直向继周的脸上飞过去。继周赶紧把脸一扭,虽没伤着眼睛,脸却是被打得生疼,砂灰灌了一脖子。
初中生平白无故遭到欺凌当然要猴急,顺手在地上抓了一把砂灰,直朝朱浩功的脸上打去,回骂道:“你才是狗,浑眼的四眼狗!”他说着马上站起身来,手里又抓了一把砂灰,随时准备反击的样子。
朱浩功戴着眼镜,脸上吃了一把砂灰,马上变成了大花脸,白生生的衫子就更不用说了。朱浩功勃然大怒,栽在一个初中生手里情何以堪!他以饿虎扑食的姿势直向李继周压过去,企图凭借他坦克般的身躯把李继周压趴在地上,再好好收拾他。谁知半空中突然伸出一根“铁棍”,杵在他的下巴底下,顶得他生疼就是压不下去。低头一看,原来是张平利的拳头杵着他的下巴。张平利压低声音说:
“你可还记得黑大汉的事?这一回你可看好,继周是我的兄弟,今儿你要敢动他一根汗毛,我保险叫你半个月下不了床!”
这时,辛巧丽出现在车间门口,阴阳怪气地说:“那是咱李叔的儿子,你能惹得起?还不快走,等着挨瞎打呀!”
朱浩功白生生的脸,经一把砂灰一扑,本来是一张大花脸;可是叫张平利一吓唬,辛巧丽一提醒,霎时变成了铁板一块,铁青铁青的;又像霜打了的瓜秧,泄了气的皮球,只好蔫蔫地逃出车间去。朱浩功想洗把脸,却被辛巧丽挡住说:
“这不正好让咱爸看看,你都被欺侮成这样,这还像两家合办的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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