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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高原(第1页)

隐秘,是世界最可靠的真相。我们的一切,总会被某种力量篡改。我们以为已经抵达某种真实,而真正的真实正在一旁捂嘴偷笑。自欺欺人,是人类的一大愚蠢。我们的脸,与我们朝夕相处,是身份最有效的识别标志。但我们永远无法看到脸的真实模样。我们所看到的脸,都已被光线涂抹过。特别是我们自己的脸,更是被光线多次修改。我们这张脸,递出去的都是布满虚光的皮相,真正的脸在隐秘之处。隐秘,这一种无形的力量,左右世界,时常让我们无所适从。某个夜晚,隐秘鼓动我去寻找高原的真相。

在这个平常的夜晚,我的视线不经意间从字里行间移至窗外。

对面的一幢住宅楼,有一些窗户的灯光安宁如佛,有一些窗户与黑暗为伴。这是离我最近的夜空,浩瀚的天穹,星光点点。这又是离我最远的人间,仿佛远在天边。我像是坐在一条船上,漂浮在茫茫的大海上。这样的感觉,与我坐在车里行进在高原山间的感觉是一样的。我真切地读懂了“高原是大海”的意味。

当有朋友问我,从临潭县城到某个乡镇有多少公里时,我都认真纠正,在这里公里数没有任何意义,距离远近的衡量标准只能是所需的时间。20公里的路程,开车可能要一小时,也可能两小时。

我知道常年在高原开车的司机,驾驶技术都相当好,早已对高原的山路了如指掌。但看着那些如一个个回形针连接起来的山路,看着路边的悬崖或陡坡,我还是很害怕。我不晕车,但在高原群山中绕来绕去,起伏二三百米,紧张和潜在的高原反应,总让我不舒服。

这时候,又不能和司机聊天。怎么办?我只能用手机不断地拍照,消解内心的不安。

拍出的照片,真是不错的。我用手机在网络创作社区里将其即时发布,每次少则十来张,多则二三十张。有朋友就提意见了,风景确实好,但全是照片,看起来还是不爽,配点文字吧。我知道,图文并茂,既可增加阅读的节奏感,也可更好地宣传临潭。但我这人有些懒,不愿意每次都为一些图片写上一篇文章,而且我多半是实时发布的,坐在颠簸的车上,也不可能写长文章。于是只能采用折中的方法——看图说话,将文字多多地分行。没想到效果不错。

几个月后,不断有朋友夸我诗写得好。这是我始料不及的。我不会写诗,也从没写过诗。虽然多年前就有过写诗的冲动,但我不懂诗该如何分行。我曾经向许多著名诗人诉说过我的苦恼,他们认为我在说笑:诗歌,怎么分行都可以,你不会分行,说不通的。后来,我想明白了,我不会分行,其实是没有找到诗歌的叙事方法。

到临潭,到高原,我居然在无意中会写分行的文字了。这让我欣喜万分。这以后,我有意识地以单张照片撰写分行式的图片说明。到了2017年5月20日,我第一次正式按诗的格式来写作。那天晚上,我拿起手机,认真地对自己说,来,写诗,写下人生的第一首诗。从此,我走上了诗歌写作之路。

如果这是我走上诗歌写作之路的真相,那是对诗歌的大不敬,也是在亵渎高原。我深信,是高原为我提供了写诗的内在动力和外在叙述语言。

高原,才是最伟大的诗人。

我写诗,几乎都在路上或床上。在路上写诗,是为了打发紧张的时光,也是让灵魂与我一同行走——我不想丢下灵魂。在床上写诗,那是在安慰疲惫的灵魂。毕竟,我需要让身体里的高原与灵魂能够亲如一家地相处。

真实的高原,其实早已隐藏。我看不到高原的存在,高原不在我的目光里。没有高原反应的我,还是能经常感知到高原在我身体里的蠢蠢欲动。这不但是告诫我身在高原,也是不时地提醒我,这里与我的生活常态完全不同。表面上,我是轻松的。别人问及我在高原的情况,我总说,我是在农村长大的,又当过20多年的兵,在天南海北的不少地方都生活过,身心很皮实,所以在高原与在其他地方没什么两样。但那个叫“异样”的东西,总还是不断挑战我。

我学习语言的能力相当差,这导致我至今都听不懂地道的临潭话。

好处在于,既然听不懂,我就不听。几个人坐在一起,或同在一辆车里,他们神聊,我收起耳朵,权当听不见。我可以若无其事,但别人做不到,生怕冷落了我,时不时要和我说说话。这时,他们就竭力地捋捋舌头,尽最大努力说普通话。我很感动,他们不仅有着高原的豪爽,还有着高原的细腻。感动的同时,我又有些别扭。我与他们不一样,无法真正地融入他们。这样的别扭背后,是伤感。

来高原前,家人和朋友为我担心,曾经在高原生活过的好友特别关心我。他们怕我成为孤独与寂寞的手下败将。可能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我有对付“孤独与寂寞”的绝技。

我可以自我充实,能娴熟运用围魏救赵的战术。运动,是我的一大法宝。我这人不喜欢散步,偏爱打球、跑步等有一定运动量的锻炼。可惜,这些偏爱在高原上无用武之地。因为过度小心翼翼,我不敢尝试。有一次,在不断的心理暗示后,我有胆量尝试了。那是在一个拔河现场,看大家竞争得相当激烈,难分胜负,我便自告奋勇担当裁判。那个把小时里的吹哨和喊叫,让我呼吸困难,难受了好一阵子。这样都缺氧,别的体育运动,自然都是危险的。我在自信复活片刻后,又自我熄灭了冲动的火苗。

没关系,我还有阅读和写作这两大招数。这都是一招制敌的好办法。读书,可以让我找到静心安逸的港湾,把自己丢在书里,与文字窃窃私语。世界只在书里,而书里没有高原。有关高原的文字,我只有在情绪特别饱满时,才会去赴约。这段时间,我看得最多的书,是有关乡村的,与我故乡特别相近的书。走进纸上的乡村,翻动故乡的记忆。这算是一种逃避现实的表现吗?不管怎么样,当人回到记忆中,无论是温暖还是伤感的记忆,都会觉得特别富有和坚实。这个时候,我催眠身体内的高原,不让它骚扰我的灵魂,勾引我的孤独与寂寞。

还是要说到写诗。

一些朋友看到我写的诗,说我伤感了,孤独了。是的,就诗的表达内容而言,确实如此。只是我在写作时,以文字来放牧孤独与寂寞。它们在牧场中快乐玩耍,就不会纠缠我。我站在牧场远处的山顶,独享一个人的丰盈。

高原,撩拨了我的诗心,我又在诗行里放逐高原。至此,高原是我一个人的,我可以随意地差遣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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