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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沉沦（第1页）

我在这样的生活里一边沉沦，一边惶恐不安。晚上的失眠更严重了，何生给我的药已经渐渐不管用了。我便只能拉着楚阳一起找事做。她看起来比我更沉迷于这场游戏，我们一直玩到筋疲力尽，完全没有力气才会停下来。每一次都在天亮的时候，我才会有一丁点睡意。

最近我总是做一个梦，总是可以梦见王虎，梦见我在广东的那段日子，梦里曾经我那张年轻的脸上，有着和现在一样的张狂。开始的时候，还是模模糊糊的，醒来之后就记不起梦里发生了什么。近些日子，梦里的场景越来越清晰，牢牢地印在我的脑子里。

警车、染红地板的血，我不顾一切冲上去时那种视死如归的表情，纸醉金迷的生活。这些被遗忘的东西，在那次和何生聊天之后，便再次回到了我的记忆里。

对，我好像在经历一场轮回，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不过我还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欲望。我只能每天催眠自己，告诉自己，这有什么关系呢？大家都这么活着。不过我忘记了我和别人不一样。我、楚阳，是和别人不一样的。我们是有秘密的人，我们的过去会把我们重新拖入深渊。

十二月初，舅舅打电话过来跟我说外婆去世了，希望我们可以回去一趟。那时候我和楚阳正在直播，挂了电话，我拉着楚阳关掉了直播，奔回了家乡。一年多了，我们走的时候还是春天，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冬天了。

上海的冬天和家乡的冬天完全不一样，上海的冬天没有雪，风里带着刺骨的冷和黏糊糊的潮。即便是冬日，也能看见到处生机勃勃的。那里的街上种满了四季常绿的植物，要不是大家换上了棉衣，你根本分不清四季。而家乡像是一个被抛弃的人，到处都透着凄凉，大雪落下来的时候，又带着那么一丝纯洁。

我们的保时捷停在村子的柏油路上，村子里的人再次挤满了我们的房子，跟我从监狱回来的那天一模一样。他们聊得很热闹，只是内容全都变了风向，由原来的嘲讽揶揄变成了赞扬和羡慕。

我冷眼看着他们，快速放下东西挤出人群，前往舅舅家。

楚阳就坐在我的旁边，她穿得像个贵妇，身上的貂皮大衣一件就几万块，名牌包包衬得她更加贵气了。为了直播效果，她硬是瘦下去了三十斤，原来圆乎乎的脸现在棱角分明，那脸上的高原红淡了不少，倒成了天然的腮红，仔细看倒也算是个美人。

她手上戴着一枚明晃晃的钻戒，有钱人该有的她全有了。我们到舅舅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上一次来舅舅家的时候，还是舅舅开着车来接我们的，如今我们也买上了车子，挣回了尊严。

我还记得之前舅妈和表弟嫌弃的眼神，若不是因为外婆，我是万万不会去他们家的。而这一次，他们对我们的态度完全变了，热情得让人不适应。这次葬礼同样是在农村，同样是在那间老屋子，那个安置过李淑芬的地方，现在又安置着外婆。

她安静地躺在棺材里，看起来跟活着的时候没有多大区别，就像只是累了，睡着了一样。她离开的时候应该没有受罪，才会显得如此安详。不像李淑芬离世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人样。

我跪在外婆跟前，伸出手摸了摸她的手，很凉，完全没有一点温度，她真的死了。这一刻她应该是快乐的，她终于不用再承受这世间的疾苦了。我们原来是一个阵营的人，如今她丢下我而去，我只能紧紧地抓住楚阳。

很多次，我差点上了别的女人的床。但我想起了李淑芬，她这一生就是被何正强毁了，我想起了陈埃和黎忆，我想起了楚阳和那个男人。想到他们的时候，我就会失去所有兴趣。

纵然我不是一个好人，但是一定不能让那些悲剧在我身边重演。我只能选择爱楚阳，而她也是唯一适合我爱的女人，因为我们分享了彼此的秘密。

她此刻就坐在我的身边，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在我耳边说：“想哭，可以哭出来。”

我竟然真的哭了，哭得死去活来。众人被我的哭声感动了，又有更多的人加入到哭丧的行列之中，院子里一片悲戚。

楚阳被我的哭声感染，亦是泪流满面。不知道众人是因为什么而哭，而我一定不光是因为外婆离世。我在想李淑芬，在想我这悲惨的人生，在想这些年的起起落落，甚至在为以后要怎样继续活下去而忧愁。

这么多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曾像今天这样放肆地哭过。外婆给了我一个理由，让我为这些年积攒的所有悲伤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哭到最后，我甚至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了。我把身体里所有的能量都通过眼泪释放了出去，多年来积攒的悲伤，争先恐后地在这一刻爆发。

男人的眼泪最是动人，我哭丧的视频，竟然又一次在网上火了。不知道是谁发到网上去的，为此我们的账号又一夜之间涨了近百万的粉丝，激动得金利来差点跑过来抱着我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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