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变了,什么都不一样了。我像一个沉睡的人,沉睡十年,再次醒来,发现什么都是陌生的。买票只需要扫个码,进车站只需要刷身份证,那些烦琐的手续都没有了。我很不习惯这个世界,却只能努力去学习。有时我不想学习,只想躺平,可是我又想活着,想要活着又必须去适应这一切。
就像我已经习惯了手机,习惯了每天晚上和何生视频聊天。我在改变,这种改变是不知不觉的,在我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发生了。可能人生就是这样,只要你想活下去,你就得去适应周围的一切。
“被囚禁的鸟”说她在省城上班,并没有说她是做什么的,只发给我了一个定位。
我问她这是什么?她很惊讶地问了一句:“大哥,你不会真的是穿越过来的吧?这都不知道?”我没有告诉她我的故事,开玩笑地说了一句:“你还真是说对了。我是穿越过来的,我来自十年前,那时候还没有这个东西。”
“被囚禁的鸟”没有再追问,只告诉我:“你打车过来就行。你把这个给司机,司机知道我在哪里。”于是,下了班车,我打了一辆车,把她发给我的东西给司机看。司机真的只看了一眼,没有问我去哪里就出发了。看来她并没有骗我。
城市的高楼大厦让我恐惧,越是陌生的地方,我的恐惧感就越重。看着这些建筑,我总是想起那个纸醉金迷的地方,那是我的噩梦,也是我罪恶的源头。
我看着外面的一切,没有兴奋感,只有害怕。人越来越多,楼越来越高,周围越来越热闹。但我越来越想逃跑,见她的勇气在慢慢消失。
就在司机跟我说马上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突然失控了,对司机说:“我不去了,让我回去,我要回车站!”司机疑惑地看着我,但是还是听从了我的要求,掉了车头。
那天我最终还是没有鼓起勇气去见她,我在车站附近一直坐到天黑。后来在附近找了一家小旅馆住了下来。我不敢看人,不敢跟任何人说话。我怕他们看出来我是谁、来自哪里。
她给我发了很多次视频邀请,一直问我在哪里,是不是走丢了。
我无力地躺在旅馆那张铺着泛黄白色床单的小床上,想着要不要回她信息。我盯着手机看了很久,然后躺在床上发呆,谁知道竟然模模糊糊地睡着了。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她还打了两次视频,没有再说一句话。我想她应该是难过了吧,又觉得应该没有人会为我这样的人难过,这么一想,我自己反而难过起来了。
我决定告诉她一切,包括我的恐惧。
我想了很久,打出了六个字:“我刚坐牢出来。”
那边一直没有回消息,应该是看到这几个字害怕了吧。
这时我才想起来今天还没有吃饭,肚子饿得一直叫。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当说出那句话之后,我忽然就轻松了。又是个漫长的黑夜,不知道黎明何时到来,我又要怎样挨过这漫漫长夜。
我从床上爬起来,慢慢地挪向窗户。外面的世界和村子里完全不一样,和我曾经住的地方也不一样。这里的夜晚如白天一般,到处灯火通明,街上的鸣笛声不断,小车好像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了,人的日子好像也和过去不一样了。现在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社会?我默默地想。不知道这些与我有关系吗?不知道我和这个世界还能有关系吗?
就在我像哲学家一样思考问题的时候,何生的电话打来了。
我刚拿起手机,何生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她的语气和往日不一样,说话急匆匆的。她问:“哥,你在哪里?和谁在一起?你怎么不告诉我就出门了。不是跟你说过,网上都是假的,你怎么还信这些?”
听见她这么说,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很不舒服,脱口而出一句:“你说得对,你哥就是个傻子,啥都不会,啥也做不了!”
这句话说出口我就后悔了。可是我就那样说了,说得理直气壮。要是我知道这些年,何生一直因为那次打架而备受煎熬的话,我一定不会这样说。我离开家之后,何生一直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可如今懦弱的我,因为失恋,却把火发在了最爱我的人身上。
何生沉默了,过了一会,她轻声说:“哥,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然后电话断了。我颓然地坐在地上,靠着床。
不知道我在哪里,为什么这么做,到底想要什么。我整个人一下子迷茫了,只有一种感觉,就是累,想睡觉,想睡到再也不醒来。
就在我决定用睡觉忘记这一切的时候,那个女人竟然回我消息了,她说:“你就是因为这个放我鸽子?”
我说:“这个还不够吗?”
她继续回复:“你因为啥坐牢?”
我说:“杀人。误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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