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上都,只剩下王廷仍属于旧王,犹如矗立在茫然大海之中的孤岛。那本是一片连绵而纯白的建筑,典雅古朴,满是王权的肃穆与威严,随处可见旧王室舍恩家族精致的纹章。即使是隔着护城河远远观望,也会觉得那一片白色端庄威严,令人想要拜伏。
与上都相比较,王廷虽然渺小,却拥有神明的眷顾,神官架设起的防御也远比其他地方强大。普通的箭支和兵戈无法,对神官设下的防御不能起到丝毫的作用。虽然交战的士兵都在受伤和死去,鲜血将王廷雪白的墙壁外围染的一片血红,那纵贯于王廷上方的银色防御网却毫无损伤。
不知为何,那应拥有神之力的国王始终没有离开王廷迎战。为他战死的士兵,从未见到他的身影。
想到那位曾在幼年遭遇父亲凌辱的国王,戴娅对弗缇斯说:“我想去见海穆拉。”
“不可以。”弗缇斯毫不犹豫地否定了她的说法。
“也许我可以让他放弃王位,这样,那些守护王廷的人就不需要白白战死。”她说。
“那也不可以。”弗缇斯按住了自己的眉心:“和你比起来,那些人的生命不重要。很抱歉,但我就是这样肤浅的人,我只担心你的安危。国王陛下那样危险的家伙……”
听到他的说法,戴娅无言。她其实也并非真心诚意地想要去说服海穆拉,只是有些话想要告诉那位国王,与他做一个决断。
海穆拉对她的迷恋之情,她一直有着隐约的了解。但是,她对海穆拉只有无法理解的恨意与憎恶,她也一度以为那样的迷恋是海穆拉报复她的方式。
“这是我的决断。你只是我的奴隶,没有资格违背我的意愿。”她推开弗缇斯,朝前跨出一步,眉目间满是决绝:“我一定要去见他。我可不希望因为家族的事情,而对他心怀愧疚。”
说完,她就将手朝前一伸,试图张开通往王宫的通道。
红色的水镜慢慢浮了出来,浅淡的波纹四处漾开。然而,这红光却显得极为微弱,似乎随时都会消失,镜面也时大时小。
戴娅暗暗觉得糟了。
因为长时间地输出魔力,供应龙在现世的使用,她的魔力几乎处于枯竭的状态。而张开通道本就需要耗费大量的魔力,即使这里距离王廷的距离很短,她现存的魔力也无法支撑张开一个完整的通道。
——看来,只能赌一把了。
她可不想在叛军攻入王廷后,对着一具尸体说话。
戴娅咬咬牙,提起裙摆,钻入了通道的红色漩涡之中。弗缇斯见状,也紧紧地跟了上去。然而,他错误估计了形势——戴娅的魔力不足,未及抵达王廷,两人便被通道分散送到了不同的地方。
戴娅的双脚落地,鞋跟踩到了一片深红色的地毯。
那赤色的地毯上压着一片灰尘,破碎的天光洒落下来,照射出一小片光柱。天顶破败零落,数个大洞朝天敞开,任由日光洒落。而赤色长地毯的两旁,则是数排木质座椅,一样狼狈地洒满了尘砾,某些座位上还遗落着胸针、鞋与手帕之类的物件。
她认出来了,这是自己与海穆拉举行婚礼的礼厅。
那一天,她穿着象征整洁无暇的白色礼装走过这里,两旁满是静默无声的贵族。不等这桩亵渎神明的婚礼完成,龙便打破了夜色的宁静。
她抬起头,直视礼厅的最前端——
属于光明之神路萨斯的高大神像下,立着一道寂寥的人影。他仿佛也是一樽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也不知道已经在此处立了多久,又或者他也早就被时光凝成了一樽塑像。
不知为何,他割去了长发,原本直顺的淡金色头发现在只到耳后的长度。日光从天顶上破败的洞口漏下来,将他的肌肤映照为一片冰原般的苍白。
“……海穆拉?”戴娅试探着喊了一声。
他扭过身来,淡金色的眼睫扬起,雾蓝眼眸里映着光与她的身影。
“你来了,狄罗。”
他说话了,声音如往昔一般冷寂。淡金色的细碎短发有些凌乱,垂落在他的眼尾处,像是一缕未被夜色收割走的薄暮夕光。
果然是他。
戴娅缓了缓自己的呼吸。
一时之间,她竟不知该如何对他开口。
她循着深赤色的地毯,慢慢朝前走去。墨黑色的衣摆曳过地面,染上了脏污的尘埃。脚步声不疾不徐,缓慢而令人无言。
许久之后,她停在了海穆拉面前,将一枚胸针递到了他的面前。
“这枚胸针是你送给我的,他价值四十座城池。”她低声地说。
胸针镶嵌着价值连城的稀世宝石,绝伦精美、巧夺天工的匠艺又让它更为瑰丽夺目,灿光流转。当它放在戴娅白皙的手掌上,便像是一小颗闪耀的恒星一般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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