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刺入脖子不深,没有半点血迹,但在她针尖旋转的时候,兴许是心理恐惧太甚,何承安只觉着那是一种从未受过的酷刑,就好像五脏六腑都被她生生搅碎了一般,白胖的腮帮抖动起来,表情极是扭曲。
“饶,饶了”
不等他说完,帐外有甲字卫的侍卫进来,声音极轻。
“沈将军来找钦差大人。”
沈经丙来了夏初七笑道:“告诉他,钦差大人肚子不舒服,正在里头出恭。等一会儿,就会出去宣读圣旨,让校场上的人先等着,要体量钦差不远千里的辛苦。”
“救”何承安的后一个“命”字被淹没在了恐惧里,他双目瞪着夏初七,还没说完,就没甲一捏紧了下颌,他的舌头不会转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夏初七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子来,塞入他的嘴里,慢慢入喉,身子终是软在了甲一身上。
“你,你给我吃的什么”
夏初七抽回银针,嫌弃地在他身上擦擦针,放入护腕,重重叹了一口气,。
“何公公,你们太天真了。”
在他们这些老古董看来,圣旨、御剑这样的东西是神物,人人都得有敬畏之心,拿着御剑就可号令人,拿着圣旨就可以定人死罪,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但对于夏初七来说,那就是个屁。若换以前她还能装模作样应付一下,事以至此,她懒得装了。
无论如何,这份圣旨内容都不能让何承安出去宣读。外面的校场上约十万人,他们与她的思维可不一样,她看来无所谓的东西,他们却都与何承安有着一致的神圣感。而且中立者居多,圣上旨意一宣读,那形势将不可逆转。
“唔唔唔”
看她翻开圣旨瞧,半点敬畏之心都没有,何承安急得干瞪眼。
“哦,急了忘了告诉你,不好意思。”夏初七瞄他一眼,笑吟吟道:“先前给你扎入体内的药物名叫死亡十五日,若是十五日内没有我的独门解药,你便会肠穿肚烂而死,那死状么,秃鹰都不肯吃。至于给你服的药嘛,简单,只是普通泻药。我怕何公公日子太闲了,没事出出恭,好混日子,也不容易引起沈将军的怀疑,要怪就怪他吧。放心,只拉三日,死不了人。”
何承安看着她的笑,吓得脸都白了。
“你,你好毒”
“多谢夸奖。”夏初七莞尔一笑,唇角的梨涡将她装点的更是邪恶,“何公公千万不要有侥幸心理,你是知道我的本事的,所以,老实点对大家都有好处,乖乖跟我出去吧”
见他不应,她喊甲一,“放开他。”
甲一刚放手,何承安身子一软便倒在地上,摸了摸脖子上还在刺痛的扎针处,他又气又怕,浑身恐惧得一直发抖。他往常只知赵樽为人狠辣歹毒,却不知比起他来,这个女人根本就毫不逊色,或者说比他更狠,更不讲道。
若是赵樽在此,不敢抗旨。
总算他敢不接文华殿的圣旨,也不敢不忌惮御剑,那是孝道。
可这个女人却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管,她就完全不是人。
何公公自觉惹到瘟神,红着眼圈扶着椅子,凭着对赵绵泽那点衷心,又半威胁半请求地喊了一声。
“夏楚你真敢造反你可知后果”
夏初七猛地回头,凉凉看着他,神情自若,“恭喜你说对了,不过没有奖励。还有,何公公,从现在起,你若再敢多一句我不爱听的,我不介意让你的死期提前。”
狠狠喘了几口大气,何承安踉踉跄跄的爬起来,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但他毕竟不是不懂事的年轻人,见过大场面,在如今一个个匪夷所思的事件之后,他比先前平静了不少。
“七小姐,左右都是死,我不会帮你。还有,你以为你如此,就能帮得了晋王,就能扭转得了整个局面事到如今,咱家不怕实话告诉你,若明日领不了你回去,阴山便是晋王的葬身之地。但你若肯给我回京,即便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皇贵妃之尊也是有的。”
夏初七见他说得煞有介事,暗自心惊,但情绪却不变,轻轻一笑,“何公公多虑了,若你有机会回京,可代为转告你们家皇太孙。即便是死,我也愿意陪着赵樽死,而不愿意跟着他享受荣华富贵。让他死了那条心吧。”
何承安恨恨道,“你这个女人好狠的心肠,你不守妇道在先,皇太孙纡尊降贵请你回去,你竟如此不识抬举”
“我不守妇道在先”夏初七脸都绿了,想到夏楚曾经受过的活罪,她笑容一敛,压低了嗓子,凉凉道:“何公公,你如今还是不要为你家主子担心了,应当多担心一下你自己。”
“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事实。你想想,我若是真跟你回去,往后我做了皇妃能饶得了你你家主子又能为了你,开罪于我呵,不要天真了。所以,你最后的生机,就是顺着我,放心,我是个大好人,不仅给你解药,还给你机会回京传话,让你有机会继续做你的大太监。”
何承安脸色苍白,怔立当场。
她说的话,字字锉心,也字字入心。
忠是死,不忠才可生。没有人愿意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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