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这是幕后之人想要的答案。”贺思今补充道,“他不会让谦王活着回来,起码,不会这么轻易回来。”
马车晃悠悠,二人都安静下来。
此人确实下得一手好棋,甚至还可以不露痕迹。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惑,”贺思今道,“那洪氏乐坊遣散,乃是五年前修建运河之时,洪家同时捐官,得了这南边漕运之职。可是我记得你说过,这乐坊乃是突然遣散,即便如此,这些乐籍女子所去,却不寻常。如今在朝官员新纳妾及外院中乐籍从良者约十余人,七司、兵马司、禁军皆占。而柳月、姬偲都曾出身乐坊。
“哪怕是这大宁乐坊,洪氏曾独占其六,也实在叫人深思。他们无论是从选人,还是最后赎身嫁娶,都不似是随意而为,倒像是这洪氏乐坊实际掌权之人,对朝堂甚为熟悉,且一直洞悉后宫之事。”
“思今与我想到了一处。”宴朝颔首,“只怕是这洪家,原本就是被我们小瞧了。勤王居于封地日久,以他的性子,不会筹谋如斯,若说这些全数是景妃所为——后宫女子,虽说手可伸长些,却不能这般面面俱到。与其说洪氏乐坊乃是娱乐之所,倒不如说是情报收集的线人。将这些线人遣散到各大臣府中,怕才是真正的目的。洪氏与勤王一派,可算是表面生意。”
贺思今观他神色:“那你心中可有人选?”
“我方想起一个人。”
“谁?”
“良妃娘娘。”
“陈源?”贺思今一愣,“左相?”
“人人皆知陈小姐乃是庶出。”宴朝一叹,“却不知其生母,乃是乐籍女子。”
贺思今想起那个总也笑意融融的女子,她也曾很是觉得那笑似是嵌在她脸上一般,便就是之前黄婧那般高傲,她也一直跟在其身后,处处都显圆融和善。
见得小姑娘的眉心拧得铁紧,宴朝终于伸出手去,轻轻点上。
“??”贺思今扬眉看上。
“不要多想。”他道,“天塌下来,也有我扛着。”
“那你可得扛好了。”贺思今被他点着,定了身子般也不动,但是目光锁住他,“这天,怕是真的快不好了。你既然要做那箭羽,便没有回头之路。只是百姓无辜,天下无辜,熹初,你可要好生谋算。”
“知道。”宴朝收指,却又轻轻替她顺了发,“家国不存,一切惘然。我知轻重缓急,必不负你。”
“那便好!”
是夜,景华寺大殿前,晚课出来的沙弥竖掌施礼,而立在门口的,正是无海。
手中的佛串已经捻得发光,他一一道了佛号,直待得殿中空荡,才缓步踏进。
“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有人从殿后转出,口中念着,亦是僧衣。
无海兀自在佛前坐下:“阿弥陀佛。”
亓明蕙便没再看他,只是仰头瞧着那佛像:“大师,你曾与我说的话,如今我终于懂了。佛祖公正,对我如此,对其他人,亦是。如今那个女人败了,我却也没曾觉得多快活。大师,你说,人又缘何要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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