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过了三十息,又涨了短短半寸。
他的后背上满是冷汗,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汗如雨下,爆发的气机已经后继无力,剑不仅拔不出来,反而在一点点的还回去。
就在他几乎忍不住胸闷快吐血的感受时,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往后一推。
韩午龙接替了徐照的位置,按住了佩剑正午,顷刻间拔剑过一尺。
白泷漫不经心的又往前一步。
被轩紫竹和徐照视作追赶目标的剑道天才韩午龙却没能一鼓作气的拔出剑,他的正午骤然归鞘半尺。
韩午龙深吸一口气,内心观想一轮烈阳当头,浑身气机如同大潮跌宕,暴涨同时,烈阳剑意也从剑鞘里透出,仿佛拔出来的不是一剑,而是一束璀璨的正午阳光,走廊间顿时阳光明亮,日光照亮了皮肤,如同点亮的刺目灯光,照亮了肌肤下的每一寸青色血管。
剑一鼓作气,出鞘一尺半有余。
白泷微微挑眉,说了句‘不赖’。
可拔剑一次,两次,却没有三次。
正午出鞘过半,余下的剑身却再难出鞘,剑身传来一阵阵细微的蚊蝇振翅声,走廊两侧的水池中,荡起一层层波纹,漂亮的树叶和花瓣被一阵微风卷入,在水色涟漪上曼妙的上下飞舞,可右侧的地面则是截然不同,如同被剑气刻出一道道痕迹,飞沙走石。
刺目明亮的正午阳光原本笔直,却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扭曲,如同被火烧的空气般,将方圆数米内的景象都拉扯成扭曲状,时而清澈时而模糊。
在这份点到即止的君子之争上,两名弟子看的目瞪口呆。
轩紫竹低声道:“我是第一次见到大师兄这样,你觉得他拔得出剑吗?”
将韩午龙视作追赶目标的徐照迟缓的回过神,这次连拔剑都不出三寸让他信心大跌,下意识的摇头:“我不知道,境界差太多了,这个人到底是谁啊?”
他暗暗道,不会是某个老怪物吧,哪怕是人榜前十,也不可能使大师兄连拔剑都困难。
轩紫竹眸子明亮,看着这袭风流白衣,突然有了个疯狂的念头和猜想。
韩午龙一气流转六百里,他已经坚持了很久,但气机接近枯竭,于是主动换气。
一气游沧海,二气上昆仑,一呼一吸的换气过程中,无比圆润,也无比老练,毫无青涩,更无停滞感。
没留下太明显的破绽。
韩午龙不退反进,足下的走廊骤然崩裂,裂痕顺着青砖扩散,如同蛛网,他的衣袍宛若旌旗般猎猎作响,手里的光芒刺目耀眼,再度出鞘了三寸。
白泷忽的笑了笑:“我见过太白剑派的剑气冲宵,也见过天香楼阁的真传剑舞,看过君剑四府的驭剑飞剑,倒是这么朴实无华拔剑的剑客,反而见的不多了……你的剑意立意点不错,大势磅礴,大概是观烈阳而得,可惜过刚易折,你看正午阳光,却不见朝阳初升和夕阳西下,剑意高远,然而滂沱大势缺乏变化。”
“剑者,藏于鞘中温如君子,一旦出鞘,便得凌厉杀人。”
“剑……最要不得的就是温温吞吞。”
白泷再往前一步,抬手一挥,烈阳剑意直接溃散。
正午长剑脱手而出,剑鞘嵌入地面,韩午龙跌跌撞撞的往后几步,喉咙一甜。
“我建议你吐出来会舒服点。”白泷低头看了眼正午:“过刚易折,你这样在她们手下走不过十招。”
韩午龙擦了擦血丝,干涩的问:“她们?”
白泷笑而不答,平静道:“我现在可以过去了?”
三名弟子皆默然,实力差距如此巨大,试图拦着也不过自取其辱。
好在外面的动静太大,已经惊动了太守府里的人,柳静义和钟诚不分先后的从正厅里来到此处。
钟诚低头看着昏死过去的管事,脸色阴沉,表情愤怒。
柳静义看了眼三名弟子,见到受伤的韩午龙,心头不禁提起些许怒意,然后见到韩午龙主动摇头表示并无大碍,表情又收敛了几分。
柳静义心思流转,但凡是能做大做强的门派,背后必然都有争端,潇湘剑楼走江湖属于白道,当然和其他门派有竞争关系,但称得上死敌的几乎很少,金陵本地中弟子们也被规矩约束,很少有人恃强凌弱,便是有过这回事,也基本上会被废掉武功清理门户,只因柳静义知晓太白剑派最重名声,可不能丢了这份香火情,惹恼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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