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兵部会上奏参本,细数灞州一战户部的失职。本王再顺势表奏,索性将这笔银子拨入军中,以补亏空、巩固边防,顺理成章。那时,现成的银两早已经备好,本王看他还有什么理由推诿。”
听着他缓缓道着每一步计划,玉夭凝神看向容毓张扬难驯的侧颜,眼波微动:“殿下说的是。只不过,开朝祭典乃是国之重事,以往每一年都是在宫城南那处祭坛上开设的。今年忽然要打破历朝的规矩改为水祭,仅凭司宿国师之言,只怕尚且不足,或许,会有些不信天象之说的朝臣反对。”
容毓道:“你说的有理。因此明日我会去拾遗斋,专程拜访一趟老师。”
玉夭惊异道:“桑启阁老?”
想了一阵,他点头道:“倘若此次星宿之说,有桑阁老一并上谏,想来反对的声音会小很多。只是桑阁老早已不问朝政十余年,此次会出山么?”
容毓稍稍展了眉,目光中难得露出几丝孺慕之意,低声道:“老师会帮我的。”
玉夭看了他半晌,轻轻莞尔,又道:“待到将陛下送至御轸湖心岛上时,便是殿下下手处理玉带诏之际了罢?”
容毓眸光冷下来,微扬起嘴角:“是啊。那时候御轸湖四面皆由昭岚军接管驻扎,金羽卫远在城门外,巡林军在主殿护卫来宴饮的公卿。岛上便只会有我与叔父两个人。待到祭礼结束,我定然能将玉带诏诸贼打个措手不及。”
玉夭始终深深望着他,此刻有些担忧:“殿下好计策。只是那日正好是十五,殿下您的身体……能支撑得住吗?”
这问得容毓身上明显颤了颤,半晌,他握紧了拳,叹气道:“支撑不住,也得支撑啊……玉带诏的存在,总归是一把暗刀。不将其拔出,日后不论亲政或是出师,总要担心暗处自己人的算计,如此投鼠忌器,又如何能成事!”
玉夭听着心下不忍,情不自禁握上他的手,低低唤道:“殿下……”
容毓倒是笑了笑,道:“也无妨。从今日起我让璃儿去给我抓些暖体镇痛的汤药熬来喝着就是了。”
玉夭无言。若是汤药当真对他有用,这么些年喝下去的也不少,可那东西来的时候,容毓的苦楚却丝毫没有减缓。
这些年跟着容毓,玉夭看在眼里,容毓表面上乖张冷酷,手段铁血杀伐,将朝中压制得一向冷肃,却是东楚三世建朝以来难得的国政清明。然而就只因着他是先燑王的骨血,后才随蓁淑妃入嗣给当今楚王,不乏些不长眼的迂腐朝臣怕他仿北胥内相,挟持帝王以制天下,便明里暗里不服他,却又畏惧他的手段,遂将那些不满隐忍不发。
近日总算有北胥贼子潜入,弄出了这么个所谓“匡扶正室、讨伐国贼”的玉带诏,那些朝臣宦官仿佛一瞬间找到了主心骨,纷纷加入其中,也不管是否会动荡当今的大好局面,便各显神通给昭王府和昭岚军使绊子,一意要将容毓扳下去。
这几次暗亏虽不伤元气,却着实叫人心惊。容毓要在最短时间内翦除这些乱象是理所当然。
玉夭自然不担忧殿下的智谋手段,只不过他心里深恨,恨北胥狼子野心,暗害容毓、动摇大楚朝局;恨那些阉党臣子鼠目寸光,只知道念着什么国本正统,压根没有着眼于社稷安平。若非如此,他的殿下本应当是个风流雅逸的闲散王爷,诗酒折花,逍遥此生,断不需如此殚精竭虑。
正思虑间,忽然门外来人奏报:“启禀殿下。我府兵器库失窃。”
容毓却似波澜不惊,嗯了一声道:“丢了什么了?”
“殿下前日灞州之战缴获的流星银鞍枪被盗。”
容毓了然,嗤笑道:“知道了。”
他回头,对上玉夭微微讶异的目光,道:“天还早。可想同本王一起,到长乾都西门一游?”
玉夭张了张嘴还未搭话,顿时旋风般又跑入另一人,看装束是边防戍卫,进门便道:“禀殿下,西门城门口有人闯阵,被困在临江阵的景门之中!”
容毓再忍不住,笑了出来:“又是景门。”
戍卫道:“此人骁勇,在阵中弄出好大动静,殿下若不去看,恐会惊动宫里,引金羽卫来查看。”
容毓道:“你先回去吧。我同玉夭慢慢就过去。”
他故意将“慢慢”说得大声,偏过头朝玉夭一笑。明眸皓齿,如朗月破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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