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关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那警员言之凿凿——新荷宾馆201号房间里,没有找到戚敏的指纹,没有找到戚敏的头发,没有找到和戚敏有关的一切。
他自然不会撒谎,如果真有发现他们该有其他行动的。
可是,怎么可能呢?
那天凌晨,秦关踏进201房间的时候,戚敏就穿着睡衣迎接的他。
那个房间里,到处都是她的个人用品,衣服四处散落着,还有几件衣服洗过了晾在卫生间——一看就知道,她在里面住了绝对不止一天。
一个住了好几天的房间里,不管怎么收拾,绝对不可能没有她的痕迹。
最起码,房里必然有她掉落的头发!
秦关见过太多这样的现场——警方采集证据是十分细致的,任何细微的线索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何况,秦关清楚记得,自已把戚敏带走的时候,床铺故意没有收拾——这是他给自已留的退路,他要让人知道,戚敏是从新荷宾馆独自离开,带着行李远走高飞躲避厉阳的。
他能确定,被子上枕头上,一定有戚敏的毛发和皮屑,甚至卫生间洗漱台上,还有戚敏用过的牙杯——戚敏的牙刷他拿走扔掉了,也是遵循戚敏一贯的行为习惯而已。
“卫生间里没有牙刷,倒是有个牙杯,不过里面干干净净,用漂白剂洗过。”那年轻人说着,目光一瞬不瞬紧盯着他。
这些话,这些办案细节,他本不该也不能告诉秦关的,但是他说了,还说这么多,这么细,这男孩最多不过二十五六岁,显然才进刑侦队没多久,他肯定什么都听老大的。
这是他们的头儿老何交代的——对付一个专业的刑事辩护律师,老何目前陷入困局,找不到有力证据,便打破寻常方式,试探他秦关,刺他,挠他。
秦关什么都懂,他也知道自已应该更冷静一点,更淡定一点,但,他实在是忍不住去听,忍不住想。
漂白剂。
他想起来了。
他第二次随着老何去新荷宾馆——那是他在医院一时失言说出“新荷宾馆”,在戚敏死亡后坐警车去的,当时,打开201房门的时候,他就闻到了强烈的漂白剂的气味。
彼时,他就立刻意识到,有人清理过那个房间。
他自然第一个怀疑徐如意——徐如意假装被戚敏打伤住进医院,骗他秦关去找戚敏,面对警察询问的时候,又绝口不承认戚敏的存在。
秦关一度认为,那不过是徐如意的“伎俩”——她不想让警方知道戚敏自湖边别墅失踪后,曾经活着回到了市区。
是的,“伎俩”。
这是秦关一直以来给徐如意身上加的词——以她的认知和能力,她最多就是把房间整理干净,制造一个戚敏不曾入住的假象,但,就她那点本事,怎么可能做得到完全抹除戚敏的痕迹?
她压根什么都不懂。
可是——秦关咽口唾沫,双手因紧张无意识地在裤子上擦拭着,下一秒又无意识地抬起头,欲伸进嘴里。
咬手指,是他小时候每每不安时的下意识行为,一个早被他抹干净的坏习惯。
秦关咳嗽一声,用手指揉揉鼻子,掩饰了内心的慌乱。
是的,他实在乱,又实在慌——徐如意的清理,竟做得如此彻底?她居然能够清理了所有和戚敏有关的证据?她怎么做到的?
“你意思是,戚敏在那里住了几天,然后,她偷偷溜走的时候,有一个不相干的人,跑过去给她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
那年轻警员哭笑不得。
“我说秦关,你这话说出来谁信啊?难道还真有个田螺姑娘不成?偷着抢着去干保洁的工作?为什么?就为了让你的口供不成立?怎么,谁都认识你?谁都知道你的口供是什么?”
他们一点也不信他,秦关知道。
“你当我们警方是吃素的?”另一个警员冷声道,他的目光总是带着刺,说话也更直接,更不客气,他懒得跟秦关多说,而是问自已的同事,很有些迫不及待,“头儿那边怎么说?扣吗?”
“扣”的意思是把秦关带回警局,再次问讯或者拘留——如果新荷宾馆确定找不到戚敏入住的痕迹,那,湖边别墅戚敏失踪案,秦关仍是第一嫌疑人,何况,他又找不到戚敏的手机。
警方可以再次传讯他。
这套流程,秦关比谁都清楚。
不,他不要再被带进去,上一次问讯实在把他熬怕了,脑子全都熬乱了——徐如意这张网他目前才稍微看到雏形,这个时候他绝对不能再乱,再犯任何错!
“不是什么别人,是我老婆,是徐如意。”
秦关认真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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