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们年纪小,随着先皇造反,有一天,没一天,睡的是野外的营帐,吃肉吃糠要看收成。
那时候天下乱,今日出征的大将,无人知道能不能回还。
那时候先皇尚未称帝,他更没什么皇子殿下的款儿,小尾巴似的跟在我爹后面,一口一声方叔,求我爹教他领兵打仗,他觉得骑着高头大马,特别气派。
我自小就野,和男孩子们一起摸爬滚打,我爹总说我这样谁肯娶我,他总是说,他愿意。
我总说呸,谁稀罕。
可我真的无法想象,除了他,我还能嫁给什么人。
等我们到了婚龄,他已经成了皇子。
我做了王妃,倒也没觉得日子和从前有什么不同。
可到底是不同了。
先帝驾崩,新皇即位,一心削藩。
他不甘。
他不服。
他不想困守愁城,坐以待毙。
随他造反的时候,我以为我父兄能站在我们这一边。
可我错了。
他们战至了最后一刻,他们血洒当场,他们成了我一生的噩梦。
青山有幸埋忠骨。
那我,又算个什么东西。
我有什么脸面坐在他身边,凤冠霞帔,母仪天下。
那宝座下。
是我父兄的鲜血,是无数忠臣良将成千上万颗滚滚的人头。
我疯了呀。
没疯的话,我又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我又有何必要,苟活于这兄弟相残、骨血相杀,人们为了权欲牺牲一切的,浊世。
(十八)
我居然又一次醒来了。
行动如常,身轻体健,甚至能喝下两碗鸡丝粥。
他高兴得像个孩子,嘴角挂着笑,眼里蓄着泪,颤抖的手顺了顺我的头发,想搂住我,又不敢,只一个劲儿地念叨着“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我问他,歌兰呢。
他说孩子好得很,只是让炮声吓了一下,乳母带着呢。
怕我不放心,他还吩咐小太监把歌兰抱过来给我看看。
我摇了摇头,说不看了,又问他,他可伤着了,那一炮,偏了一些,却还是射出去了。
他见我关心自己,喜得不知怎么是好,抓着我的手放在他心口,傻子似的念叨着:“我都好,我都好的。”
我又问他:“陈钟死了?”
他便愣住了。
他的喉头滚动了两下,才艰难地说:“对,陈钟……受了你一刀,当场毙命。”
我又问他:“陈钟到底是谁的人?来路不明,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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