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与我虚与委蛇。
我掸掸袖子,不去看陈家老爷子的脸色,径直朝着紫宸宫内殿走去。
17
盛沅背手站在明黄龙床前,层叠帷幔遮得他身形影影绰绰。
外殿的大理石瓷砖本是光可鉴人,此刻堆满了断肢残骸,三皇子死不瞑目的头颅不知被谁踹了一脚,骨碌碌滚到了角落。
我一路平静的前行,春桃被留在外殿。
越往内殿走,熟悉的面孔越多。
前世死在我手里的二皇子,被我设计入了大理寺的四皇子,被我夺了权圈禁在府邸的五皇子,还有受尽恩宠的梅贵妃,嚣张跋扈的二公主……
他们此刻或是被一刀枭首,或是身上被捅了几刀。
我不知道人可以流这么多血,流到汇成猩红的汪洋,令人作呕。
「阿姐,他们都是我请来的,」褪去变声期的沙哑,少年青涩的声音带着几分欣喜,「只有阿姐……」
「只有阿姐,是自己来的。」
我掀开帷幔,冷眼看着盛沅。
他背着手,甜蜜地笑,杏黄色的太子常服上都是血迹。
我自顾自掀开了被子,探了探床上人的鼻息。
我收手回来,拿出手帕擦擦手,「本宫记得,母后生你那天,是夏日难得一个凉爽天。」
瘦弱的女子捧着一卷书,点着一豆灯,伴着聒噪的蝉鸣,轻声给我读着史书上的故事,偶尔夹杂几声咳嗽。
她幸福地摸着隆起的肚子,拉着我的小手,搁在上面,「阿意,母后想给你生个妹妹,这样哪怕母后……」
温润如玉的皇后戛然而止,只是转而拍拍我的头,「你们以后就是伴了,母后也放心。阿意一定是个好姐姐。」
她体弱多病,被家族送到皇宫挣扎一生。
在混沌泥泞的后宫里,她不曾害人,唯一不甘的,就是早早撒手人寰,没能看到两个孩子相继长大。
母后唱给我的,江南婉转的歌声在记忆里渐渐模糊。
……
我哼着曲不成调,眼前只剩下一身血迹的太子盛沅。
我笑道:「她真傻,又那么善良,一定想不到,你根本不配当她的孩子。」
气氛在此刻冷凝。
盛沅伪装的所有天真、欣喜和懦弱都被活生生撕去,他声嘶力竭地问我:
「阿姐,为什么你不能愚笨一点?」
他声声质问:「阿姐,你为什么总用看小孩子的眼光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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