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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前她还在为自己二十七岁一事无成而沉沦,每天在镜子前寻找自己脸上可能出现的细纹。而现在,她还是没有工作,家中依旧负债,不会变得更年轻,却比以往自觉松弛。
如果要为这积极的变化找个原因,她生活里最大的改变只是多了个李雾山。但褚宜并不准备把这些都归功于李雾山。生活如果越来越好,是因为她自己的努力。
李雾山是一个推力,是从天而降的礼物,让她有一个时间的空隙来审视过去,坦诚面对自己,甚至于充满勇气。但总的来说,还是源于她的主观能动性。
“没关系,三年后,我也会老三岁。”李雾山说。
“什么废话文学!”褚宜笑得仰躺在床上。门口的脚步声倏然停住,过了一会儿,又响起来,却逐渐淡去。
褚正强看着刘海莉端着水果又转回来,奇怪地问:“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你闺女能睡这么早?”刘海莉把果盘“铿”地放回客厅茶几,没好气道,“打电话呢!”
打给谁呢?夫妻俩心里都有数。
刘海莉心里窝着一团不明不白的火,却发不出来,烦闷得厉害。褚正强劝她:“不谈恋爱的时候你操心,这不是谈了吗?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呵,我不满意的可多了!”刘海莉瞪着眼睛说。
褚正强不以为然,但还是好声好气地说:“雾山这小伙子,上进、有潜力这些我就不说了,我就说一点,你不是总怕褚宜以后结婚跟婆婆处理不好关系吗?这下子多好,没婆婆!”
刘海莉眼睛一翻,骂道:“你就知道没婆婆不吵架,那小子没爸没妈的,以后生了孩子谁帮忙带,指望我俩?”
“指望我俩就指望呗,我俩身体也不错,过几年家里债还完了,咱俩就退休带带孙子,多好!”褚正强是个乐天派,很是向往退休生活。
褚宜在卧室甜甜地打着异地电话,完全不知道客厅里爸妈已经畅想到生孩子谁带了。
刘海莉意识到自己被他绕进去,连忙把话题转回到李雾山身上:“你说他能干有潜力,是,但是他底子也太差了,没车没房,还养个孩子,他能给褚宜提供什么?你闺女你不知道?那是个能吃苦的吗?”
“怎么就不能吃苦……不是,怎么就说她跟李雾山谈恋爱就会吃苦呢?”褚正强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冷静一点。
“这人的命啊,说不好的,咱们家前几年不也挺好的?那时候你眼睛长在脑袋顶上,谁给褚宜介绍对象,你是一个也瞧不上。现在咱家这情况,是有房有车,但外头欠着债,也没多余的钱给褚宜……你现在看着李雾山不行,过几年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褚正强说得有理有据,刘海莉也不是听不进道理的人。她对李雾山的恶感更多来自于五年前的事件,停留在惹是生非的圆寸头形象。如果李雾山不是李雾山,褚宜的男朋友,那一准儿变成她嘴里“别人家的孩子”,从头到脚地夸。
“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生气操心都没用,再说你不是答应了褚宜,不插手她的事吗?”
刘海莉眉毛挑了起来:“答应?我能不答应吗?‘我成年了,我可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你听听,这话都出来了,我还能拦着她?”
其实褚宜的原话是“我已经二十多岁了妈妈,过去总是你和老褚帮我铺路带我走,但是现在我想自己试试看。可能我会犯错,走弯路,但是这都是我得自己去尝试的呀,你们不能永远在我后面跟着我,告诉我下一步怎么走。”
褚宜说完这话,刘海莉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在家人的反对下硬要跟老褚结婚的。
她从小就是个不服管的孩子,倔强、执拗,家人没办法,只好听之任之。等自己当了母亲,生下褚宜,一个很乖巧的女孩,她便忍不住将这个孩子绑到自己身上,希望她一生走得安稳平顺,却忘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渴望走自己的路,就算坎坷难走,也甘之如饴。
刘海莉看着女儿,终于是松了口,只是说:“爸妈现在帮不了你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说完,她回了房间,把叹息留在合上的门后。
褚正强一个人吃完了一整个果盘,揽过妻子的肩膀,像过去并肩走过的无数个夜晚一样,低声说:“你说我心宽体胖,我看你还是太瘦了,胖点才好。”
李雾山七号就回了首都,褚宜却在家过了个元宵。
过了十五就不是年了,褚宜却拎着家里过年时囤积下来的零食水果,跑到李雨水的学校去看他。
李雨水坐在寝室的床上,跟她炫耀:“我把这题出给我同学做,他们都没想出来!”
他说的是年前褚宜随手给他出的一道题,当时他一整个下午都没做出来,后来李雾山稍稍指点了一下,才解出来。
褚宜在狭小的空间里四处走动,回李雨水的话:“那你跟他们讲了吗?”
“讲了!”李雨水自豪地说,“他们很蠢,我一直提示他们都想不到,只能最后告诉他们。”
褚宜随口夸他:“这么厉害,以后当老师吧!”
李雨水摆手说:“我当不了,还是姐姐你适合当老师,你讲题讲得特别清楚,也不会让我想睡觉!”
褚宜笑笑,没说什么。等要走的时候,李雨水把她送到校门口,她忽然问道:“雨水,你们学校招老师吗?”
“什么?”李雨水摸着后脑勺,想了一下,说,“应该……招吧?我也不知道,我帮你问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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