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人脉广布,今日忌辰回来的子弟不少,大大小小的人将家庙围满。
女子出嫁,便随夫家,正妻牌位亦立在夫家,然姜氏仍在家庙内立了萧幼清生母的牌位,可见其得宠与地位。
祭拜完,萧幼清在姜氏祖宅同许久不见的族人叙旧,拉扯家常,大多是嘘寒问暖,虽是同族亲人,但萧幼清今日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就是比她获封了诰命的母亲还要尊荣一些,便也有一些妇人在跟前奉承,为丈夫求取仕途的亦有。
“姑姑,姑姑,你看昀儿长高没有?”一个扎着总角的小男童跑到萧幼清跟前转了一圈,瞪着圆圆的大眼睛问道。
萧幼清微笑着摸了摸男童的后脑勺,“昀儿比去年又高了不少呢,长大了定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昀儿要向翁翁一样,求学考进士。”
萧幼清又是一笑,瞅了瞅眼前的众多少年,“怎不见洛川那小子,大舅在三司脱不开身,他又在国子监呆的烦闷,借此机会得以出来,本说好了要与我一同回来的,临了又说有些琐事要处理,我便先行回来了。”
孩童们不懂,只有几对年长的夫妇相视,旋即走出来一个中年男子,朝萧幼清行礼道:“王妃不知道吗?”
“七舅这话的意思是?”
见楚王妃迟疑之容,他便解释道:“洛川在开封府犯了事,被押到了地牢中,楚王如今入了大理寺,极有可能接管此案,这春闱马上就要开始了,所以我们想…”
“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姜洛川还是我姜家的长房嫡子,无视族规与律法竟敢聚赌,死不足惜!”说话的人一身绯色官袍,乃是姜家现任家主,姜老太公的嫡次子,如今的江宁知府姜赋正。
太公为姜氏嫡长,膝下嫡出子嗣就有四子三女,除了幼子早夭折,加之庶出的十几个儿女,可谓子孙满堂。
姜赋正出现,便没人敢再出声求情,绯袍官员旋即走到萧幼清身前,躬身道:“下官参见楚王妃。”
“舅舅多礼了,洛川的事,我明日回了京城会问王爷的。”
“他犯了律法,就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楚王虽为皇子,亦不可徇私枉法。”
萧幼清点头。
“舅舅,临行前,幼清还有些话要跟舅舅说。”
姜赋正点头。
从姜氏祖宅出来,萧幼清便随着姜赋正去了知府官邸。
“下定决心了?”
萧幼清点头,“嗯。”
“为了那个不值当的萧家?”
“不单是为了萧家,是萧姜两家,以及幼清自己。”
“楚王可靠吗,下官听闻…”姜赋正有些犹豫,拿姜氏上下数百人做赌注,若楚王失利,姜家势必遭受牵连,数百年的基业就要毁于一旦。
“舅舅!”萧幼清坐起,“幼清以母亲的名义起誓,唯君可信,必大成!”
姜赋正知道这个外甥女,一直以来都是最敬重与爱戴自己母亲的。
“隆德公的眼光下官是信的,只是楚王…”姜赋正凝着萧幼清,“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下官担心…”
“若非楚王登位,萧姜两家便再无明日,且,我可以性命做担保,楚王为君,天下必旺,姜氏亦在其中。”
萧幼清的眼里有坚定,他便又问道:“大哥知道了吗?”
萧幼清点头。
“你是阿姊最宠爱的女儿,爹爹临终前曾说过,可兴姜氏的人不是我与大哥,更不是老三那个画痴,而是阿姊与你,起初下官是不信的,姜氏百年基业,宗族子弟众多又何须家中两个女子支撑呢,直到后来爹爹去后,我与大哥能够一路升迁官居此位,全靠阿姊指点,只是…”姜赋正有些酸涩,“所以舅舅尊重你的决定,必,誓死追随。”
“有舅舅这句话,幼清就放心了。”
日落时分,从江宁府西回的马车即将进入京畿道。
萧幼清靠在车厢旁,手里捧着一只炉子,炉子内烧着刚刚在驿站添的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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