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不必对阎某这般不信任,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若我对世子的伤口进行缝合,过几日太医来复查时便会看到,若是在还未痊愈的时候擅自破坏伤口,可能会造成二次重伤,重则截肢。”
截、截肢?!
“太医昨日才来看过,中间还有四日的时间……”
阎鹊摇头,“不够。”
她嘴唇抿得发白,从永庆门下来以为逃过死劫,如今却落入另一道鬼门关……
不对——
忽然,她抬眸看向眼前的阎鹊,看了眼他身上的太医官服,“你不是太医?!”
话音逋落,马车便缓缓停了下来,侍卫将轮椅备在马车下,黎洛栖一双眼睛全是紧张不安,而跟在马车后面的一应车马也停了下来。
火光一映,她看到母亲的身影匆匆跑了过来,往日的端庄全无,抓着她的手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阿延怎么会出现在永庆门的?”
黎洛栖来不及解释,忙道:“母亲,先让太医给夫君处理伤口!”
周樱俪喉咙紧张地咽了口气,“阿时为了你被谪官,阿延,你为何这般冲动?你是不是听说那耶律王子……”
说到这,她看了眼黎洛栖,“圣上还没开口,而且我们定远侯府也不会受这般羞辱!但是你执剑在永庆门前伤了辽真王子,若是圣上龙颜大怒,整个定远侯府都难逃一难!”
黎洛栖听到母亲这番话,整个人都愣住了,“母亲……”
“阿时有两位兄长,一个活着,一个死了,他今日护住了我,比我当年强多了,可堪世子之位。”
赵赫延的声音凉入骨髓,看向自己的母亲,“我也该死在战场上,而不是落入自己人手里,这样至少,你们也能念我的好吧。”
“夫君……”
周樱俪还想说什么,黎洛栖忽然抱住母亲,让护卫和太医将赵赫延带入扶苏院。
“洛栖,母亲从未说过什么重话……”
周樱俪的手缓缓抓住黎洛栖的肩膀,任她在外如何强势,可卸下一切后,也只剩一位母亲面对儿子伤痛时的无助。
“连母亲也以为,夫君是因为辽真使者对我的轻薄而动手的么?”
周樱俪深吸了口气,她很想恨一个人,但是她找不到人可恨,倒头来只觉得自己可怜。
黎洛栖看着她,温柔一笑,可眼睑上的泪却滑了下来:“他护着这个国家,可有谁护着他的家人?”
周樱俪蓦然一愣,就看到黎洛栖松开了她,转身隐入夜色浓沉的扶苏院中。
今日夜宴种种在脑中涣散,最终却落了一道笑,抬头朝向这轮明月,只觉冷寒沁骨。
扶苏院的正屋里,阎鹊抽出银针烫过火苗,黎洛栖坐在赵赫延身侧,清瞳睁睁,“缝合?!”
“若是再不缝合,世子的腿就废了。”
“可是,就这么缝……将银针穿入再穿出……”
阎鹊:“请少夫人必须稳住世子的手。”
她心里涌起无数的害怕,睁睁地看着那银针穿入赵赫延的膝盖,手心握着的手臂猛然一紧,再垂眸,赵赫延脸色比屋外的雪还要白。
阎鹊忙道:“别让世子睡过去了!”
“夫君……”
长睫紧闭。
黎洛栖忽然俯身,温软的唇贴上他冰凉的唇畔,眼泪顺着碾磨之处,一滴滴落入他的唇腔。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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