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虎头帽子,老虎做的惟妙惟肖,忍不住苦笑,是不是跟老虎沾边的男的都天生严肃啊。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正在医院里躺着的孙国辉,自己临走前告诉叶想孙国辉受伤的事情了。叶想对孙国辉的“特别关注 ”自己不是没有感觉,可他并不觉得那是喜欢或别的什么。至于老虎,他的想法就比较难捉摸了,不过没关系,林晃对自己也很有信心,大家公平竞争好了,爱情不是偷来的。
“叶想?”一声低唤让叶想回过神来,穿着一身蓝白条子相间病号服的孙国辉正惊讶地站在病房门口。“呃,你好!”叶想立刻跳了起来站好。“你好,你怎么会在这儿?”孙国辉嘴角动了动,叶同学心说,这就算是个笑容了吧。“刚才碰到林晃,听说你受伤了,我顺道来看看你,说你康复得不错。”“是,下周就可以出院了,嗯,你要不要进来?”孙国辉犹豫地说了一句。“也行,”叶想突然觉得很尴尬,甚至有点后悔跑来,但还是跟着孙国辉进屋了。
“哟,小孙,又来一个看你的?”叶想一进病房一个病号就叫了起来,屋里统共六张床,五张半的主人都在盯着叶想看,那半张属于某个来探病的小少尉,他也坐在椅子上扭头看。孙国辉招呼叶想坐下,然后简洁的说,“这是我……”他突然停住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介绍叶想,“……朋友。”“喔……”病号们拉了个长声,挑眉弄眼的你看我我看你。这些家伙,孙国辉扯了扯嘴角儿,这屋子里躺着的都是野战部队的,对于漂亮女孩儿自然敏感,可之前那两个女孩儿来的时候,他们起哄只会让自己很不自在,现在换成叶想,自己倒觉得挺自然的。
叶同学却非常不自在,只能没话找话,“你的腿没事儿了啊,真好,”“是啊,”“下周就可以出院了啊,真好,”“是。”说完俩人大眼瞪小眼,其他病号也不说话,假装自己找事儿干其实都在全神贯注地听着。“你说顺道来看我,你不舒服?”原本沉默的孙国辉突然想起之前叶想的说辞,不禁皱了眉头打量着叶想。“不是,是我妈妈,”叶想简单地说了一下。“这样啊,她没事就好,”“是啊,”叶想一笑,两人又没话了。
“小孙,请人姑娘喝杯水啊?”24床的实在忍不住说了一句,“不用,”叶想赶紧摆手,坐在床边孙国辉没说话,起身去倒水,“啪”的一声,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正好滚到叶想脚边,她顺手捡了起来,“鹅卵石?咦,还有图案呢,”叶同学打量着手中的黑石头,说完她递还给孙国辉,“你捡的?”
“捡着玩的,扔了吧,”孙国辉看都没看就说,“挺漂亮的,干嘛扔了呀,”叶想把玩着那块色泽圆润的石头,“你喜欢就拿走,”孙国辉小心地倒着热水。“真的吗?那谢了,你看这图案多漂亮,就像一片叶子,还是纯天然的,”叶想摩挲着那块鹅卵石冲孙国辉一笑,孙国辉倒水的手一顿。“怎么了?”叶想问,“热水不够了,我去打吧。”孙国辉拎着壶想走。
“不用了,我根本就不渴,你的腿需要休养,少走为妙,对了,我带了苹果来,削给你吃吧!”叶想突然想起自己从老妈病房里顺出来的苹果,从兜里掏了一个出来。第一投桃报李,不能白拿人东西不是,第二也找点事做,既然来看病人,也不能坐不了五分钟就闪人啊,太没礼貌了。“不麻烦了,我这儿没水果刀!”孙国辉话音未落,“我有,我有,你用这个吧,”26床麻利地跑了过来,双手送上水果刀一把。“谢谢你啊,”叶想甜甜一笑,26床咧着嘴傻笑,然后就觉得阴风附体,一扭头,孙国辉正面色阴沉地盯着他。
真小气,26床嘀咕着回了自己床铺,继续和27床下棋。27床岁数明显大些,看着一连晦气回来的26,他低声笑说,“你小子献殷勤也不看看对象,小孙对这个姑娘,明显跟头两个不一样!”叶想啥也不知道的认真削苹果,孙国辉则嘴里开始泛酸,胃也开始翻搅,他瞪26床倒不是为了那把水果刀,小时候老虎同志因为贪嘴吃苹果吃伤了,一见这东西就恶心。本来想找个借口不吃,那可恶的26床还非无事献殷勤!
“给!”苹果削的是干净又整齐,叶同学很满意自己的手艺。看着叶想亮晶晶的眼眸,红润的脸上带了点表功的意思,孙国辉不自觉地伸手出去接过了苹果。“谢谢!”“别客气!”叶想笑,其他病号难掩艳羡地看着。孙国辉闭了闭眼,叶同学的如花笑靥就在眼前,别说是个苹果,炸弹也啃了,他一咬牙,开始大口的吃着,咀嚼这个步骤近乎于省略,相当完美的给屋里的各位同志展示了一下什么叫狼吞虎咽!
好不容易把这个苹果咽了下去,孙国辉只觉得自己胃里的酸水都快漾到嗓子眼儿了,他用力吞咽了一下,然后微笑,“真好吃!”叶想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十几秒前还是珠圆玉润的贵妃苹果,转眼就变成了削肩细腰的飞燕果核儿,喃喃说了一句,“他说得没错,你还真爱吃苹果!”说完好笑地摇了摇头,然后一掏兜,笑眯眯地说,“幸好我多拿了一个!这苹果好吃吧,别人送的,你要是喜欢,我回头再给你拿!”
孙国辉嘴角抽搐地看着那个人高马大的苹果,心里狂骂哪个拍师长夫人马屁的浑蛋买的这么大个苹果。转念一想,不对啊,孙国辉问,“谁告诉你我爱吃苹果的?”专心削苹果的叶想头也不抬地说“林晃啊,他说你特爱吃!”说到林晃,叶想的脸立刻热了一下,他并没有逼自己立刻作决定,说完那番话后,就一直在说演习里的一些笑话,逗自己笑,只是临上车之前他说他有的是耐心等到自己说“好”。那时自己忍不住说了一句,要是我说“不好”呢?那家伙愣了一下,然后把手放在耳朵边说,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哎,一定是被那152加农炮震坏了耳朵。
“嗤,”叶想一想起他那时候做的鬼脸就想笑,一抬眼却发现孙国辉正咬牙切齿地盯着她,不禁吓了一跳。“真的是他告诉我的,他还说你吃苹果懒着削皮,有人帮你削你肯定吃,呵呵,他真了解你!”叶想说完看了一眼孙国辉还捏在手里的苹果核儿一眼。“是啊!真了解……”孙国辉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死狐狸,怪不得他那么好心告诉叶想自己受伤的事情!
嘿嘿,不能白让我的心上人去看你嘛,公平不等于白送啊!林晃很高兴地打量着那顶随着车一颠一颠的老虎帽子,琢磨着叶想不知道有没有去看孙国辉,如果去了,又会不会按照自己说的给他带苹果呢。想着孙国辉苦着脸吃苹果的样子,林晃就忍不住乐。他轻轻拨弄了一下那个帽子上的老虎耳朵,小孩儿也不动,嘴巴却噘了起来,“叔叔跟你玩呢,”爸爸赶忙安抚了一下。“是啊,你儿子真可爱,”林晃笑说,然后随意地伸手刮了一下那个严肃的小胖脸蛋,这小小子越看越像孙老虎。
“吭哧!”孙国辉张大嘴巴开始啃自己的第二苹果,啃的是气势汹汹,叶想则笑咪咪地说,哎,回头我给你拿一袋子来啊,你慢慢吃。“嘶!”林晃则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对年轻父母都惊了,一起尖叫,“哎哟,你怎么咬叔叔的手指头啊,多少细菌啊,快吐出来!”
“死狐狸!!”嘴里泛酸水的孙国辉暗骂……
“死老虎!!”手指火辣辣的林晃腹诽……
二十六、高高的兴安岭(上)
“哎;哎;别动;别动啊!”叶想嘴里咋呼着就朝着刚下班的叶师长冲了过去。叶师长还真一动没动,马步一扎,大手稳稳地攥住了自行车把来了个强制刹车,叶想一头就撞上了叶师长的肩头,“唉哟!”她痛叫了一声。小于赶紧上来一手稳住自行车,一手扶了叶想下车。叶师长哼了一声,“车骑的七拐八扭的,还敢叫人别动,你这练瞄准儿呢!”说完转身进了门,叶想冲窃笑的小于做了个鬼脸儿。
一进门叶妈妈从厨房探出头来,“哟,你们爷俩儿碰上了,想想,通知单拿到了没有?”“拿到了!”叶想先抄起桌上的水杯牛饮了两口才说。“什么通知单?” 叶师长把脱下的军装交给叶妈妈,松着领口坐在了沙发上。“你忘了?优秀学员去基层采访的事啊!不是跟你说过了嘛,”叶妈妈嗔怪了一句。“喔,对……”叶师长想起来了,叶想暑假之前就接到了学校通知,参加一个由军报和总政宣传部举办的研修班。
这也算是个惯例,部队的宣传单位每年都会从各个军校对口专业挑选一些好苗子下部队采风,一来给这些未来的笔杆子们锻炼机会,二来也摸摸底,对苗子们有个直观的认识,以备将来使用。只不过这个研修班一般只面向三年级以上,即将面临毕业分配的学生,如叶想这样的一年级生,也不是没有,凤毛麟角,而一年级的地方生,则是从来没有!叶想凭借着那篇稿子,自身的实力和新闻学教授的力荐,跟三个高年级学生一起中选。
到了出发那天,叶想一身军装齐整,背了个大包和父母话别。“到了之后立刻给家里打个电话,啊!注意安全!”叶妈妈又整理了一下叶想已经笔挺的衣领,“行了,当兵就得走四方,你别罗嗦了,她是去部队,最安全!”叶师长闷声说了一句,然后就看着一身军装的叶想,嘴角抽啊抽的,那喜色根本就掩不住,看看,看看!老子的女儿天生就是个兵,这军装穿她身上多合适!“阿姨,时间差不多了,”林燕笑着提醒了一句,叶妈妈的殷殷叮嘱这才算完,满眼不舍的看着叶想离开。
“呼,可算出来了,幸好没让我妈跟去火车站!”到了车站叶想没辙地咧了咧嘴。叶师长从不允许家里人占用公家资源,而且认为孩子就应该吃苦,他不送,也不让别人派车送,所以叶想也只能坐公交车再倒地铁去火车站集合。这回没有林燕什么事儿,她只是来送叶想的,本来她对新闻工作的热爱就远比不上叶同学,只是因为想跟叶想一起才选的新闻系。她已经打算下个学期申请第二学位的课程,这个暑假叶想不在家,她干脆跟着小朱报了个托福班,鲁佳则被她老妈拎回老家探亲去了。
林燕听见了一笑,“儿行千里母担忧嘛,哪像我……”话刚说了一半,她把剩下的咽了回去。见无意间触动了林燕的心事,叶想赶紧安慰她,“你怎么啦,不是还有我吗,我担心你!”林燕一愣,然后笑说那好呀,谢谢你了,可刚笑两声就觉得不对,“哎,你占我便宜!”看着一脸坏笑的叶想,林燕眼珠一转,“不过也对,长嫂如母嘛!”叶想登时笑不出来了,“你你你你,你胡说什么呢!”看着面红耳赤都结巴了的叶想,林燕越发笑得意味深长,一推被她笑毛了的叶想,“车来了,快上去吧,等着你胜利归来,有空打电话!”
就因为这身军装,打死叶想也没勇气去抢座,偶尔有座还不够她站起来让座的呢。一路站下来,腿都硬了,不过叶同学这一路的回头率和被关注率明显高过以往。你想想,挺漂亮一小姑娘,穿着葱心绿上浅下深的陆军夏常服,露着藕似的手臂和脖颈,头发乌黑,军帽国徽庄严,领章肩章鲜亮,没人看就怪了。其实在军校叶想她们这些游击队也穿军服,但因为没有军籍所以就没有领章帽徽,按照赵蕊的说法,尤其穿迷彩的时候,那看起来和农民工兄弟就没两样!
出发之前,政委特批了她一套领章帽徽,毕竟是代表XXX解放军大学的形象嘛,又是去部队,这样方便些。这回虽然是新闻研修班,但那也是绝对的部队风格,叶想的师兄师姐,都被分在了不同的地方,各自坐火车去当地集合。听说每组都是两个人,来自不同地方不同学校,说是为了便于交流经验,要都是一个学校的那还交流个啥啊。
等见了面,彼此拿着通知书介绍信对暗号,‘脸为什么黄了?天冷涂的蜡!’没错,就是你,同志啊,可算找到组织了!这是师兄给叶想传授经验时开玩笑说的。不过拿到通知书之后,俩师兄就笑不出来了,一个去西藏阿里,一个去新疆阿勒泰,都是最艰苦的地方,师姐相对好些,被分去了二炮某导弹战略部队,昨天已经出发去陕西了。叶想不知道自己的算好算不好,东北XXX边防哨卡!叶同学查了半天地图愣没找到那地方,倒是叶师长看见通知书之后唱了一句,“乌苏里江畔长又长~~~~~~~~~”
到了火车站,叶同学无奈在人潮汹涌中随波逐流了一阵之后,好不容易瞅准机会冲进了站台。不知道是不是夏天太热,大家都往北边儿凉快的地方走,站台上等着上车的人几乎够一个建制团了。登车铃一响,列车员刚把门打开,同志们都拿出从泰坦尼克号往救生艇上窜的劲头儿往火车上涌,叶想一没勇气二没技术,几乎最后才上去。一上车,一股潮热的风和各种人体及非人体的味道就扑面而来。刚走两步,“哎哟,”叶想就被一个大塑料袋打中了头,一个老太太赶紧道歉,“对不起,姑娘你没事儿吧?”
叶想把帽子扶正之后又伸手去帮她把那个袋子和其他行李放好,那老太太连声道谢,又说,“还是咱解放军好!”叶想情不自禁地挺直了背脊微笑着说,“您别客气!应该的!”这时被她们堵在后面的一个年轻女人不耐烦了,“我说你有完没完啊,不进去就别挡着道!”叶想下意识地一侧身,那女人毫不客气地从叶想后面挤了过去,还用屁股撞了她一下。
那老太太显然看不上那个女人的行为,盯着她背影儿说了句,“什么素质啊!”叶想一笑也没接话茬儿,点头告别之后就攥着车票找自己的铺位。这回还算不错,上头给定的硬卧,而且叶同学命好,还落了个下铺。听有经验的师兄说,以前他们被发到南沙群岛那边采访的时候,还坐过硬座呢,四天三夜,一下火车来接站的当地部队参谋愣没看见他们,都弯腰驼背的埋人堆儿里了。
“呃,”叶想有点头疼的看着刚才那个厉害女人,她正坐在应该属于叶同学的铺位上,“同志,麻烦您让让,”叶想晃了晃手中的车票。那女人瞟了那票一眼,又打量了一下叶想,然后似笑非笑地说,“这位解放军同志,我腰有毛病,你发扬个风格,咱们换吧!”这话说的那叫一斩钉截铁,理所应当。叶想皱了眉头,心说你真有病的话跟你换也没什么,可你这摆明了是想占便宜嘛!
叶想刚想张口拒绝,一个抱着小孩儿的女人也挤了过来,她背着一个大塑料编织袋,一身打扮很朴实。因为天热,她脑门上都是汗,身上的味道也差了点,可那孩子却是干干净净的,睁着一双大眼睛东张西望。那年轻女人一闻到那股体味儿立刻皱了眉头,捂着鼻子说了句,“老农民,真倒霉!”抱孩子的女人也有所察觉,脸顿时红了,只低头看车票,又张望着看床铺边上的号码。
叶想的2。5视力立刻发挥作用,18号?不禁一愣,她抱着个孩子怎么买上铺啊。正想着,抱孩子的女人先费劲的把那个大编织袋放下,看了看那个“鹊巢鸠占 ”的年轻女人,还是没敢开口,跟另一边的下铺坐着的老同志赔笑说,“大爷,俺闺女先放您这儿一下行吗,俺好放行李,麻烦您了!”那老爷爷倒挺好说话的,“ 行啊,我抱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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