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厌了我就封口。”
“你继续说吧,她为什么……”
“强奸。”
那兰的心一沉:“她是性侵受害者?”
“而且很严重,严重到她自此精神失常。”
那兰虽然粒米未进,却也有了作呕的感觉。人心里,为什么总藏着那么多的恶魔?有了那夜地下室里看到的印象,她不忍再看秦沫那曾经能化解冰雪的笑容,将照片收回信封,手撑着头,良久后说:“一定是错过了治疗的最佳时段,许多性侵受害者……”
“秦淮显然尽了最大努力,报案后就一直在积极为秦沫治疗,但是性侵案受害者的愈合,你应该比我清楚,治疗之外,还取决于受害者本身……秦家,如果你仔细研究一下,本身就存在一些问题。”究竟是什么问题,邓潇没再说下去,显然,他并非是个爱好家长里短的人。但那兰立刻想起了宁雨欣曾告诉过她,抚养秦淮长大的姐姐,是坠楼自杀,说不定也是有精神障碍。
那兰问:“凶手被抓了吗?”
邓潇摇头:“秦沫本人无法指证、甚至描述凶手的情况,这个案子,和很多强奸案一样,一直没破。具体案情,如果你有兴趣,我还要费点力气才能找到。”
那兰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在做全职警探,摇头说:“知道了她生病的原因,我或许能帮上她。”
“亦慧当初一定也有同样的想法。”邓潇长吁,“然后她就陷进去了。”
第二十七章 替身
那兰想问,陷进什么去了?脑中立刻冒出“秦淮之水浊兮”,于是她改问:“你怕我也陷进去?”
“你刚才看到了秦沫的照片,看到她和亦慧的相像。我想,秦淮追求亦慧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两人的相像。”
那兰皱眉:“你是说,秦淮有恋妹情结?”
邓潇说:“信封里,还有一张照片,只不过很小,沉在最底下,你刚才大概没注意到。”
那兰狐疑地瞟一眼邓潇:“原来你也会卖关子。”果然,信封的最底下是张黑白小证件照。
一个青年女子,朴素而秀美。
那兰有些明白了,说:“这是秦淮的姐姐?”
“秦湘,湘江之湘。看来你知道的还真不少!秦淮的双亲死得早,是秦湘,长女如母,拉扯大了秦淮和秦沫。”
“你是说,秦淮有恋姐情结,或者说,恋母情结?”那兰仿佛在读一本天方夜谭的姊妹篇。
邓潇耸耸肩,举起酒杯,说:“向心理学致敬。”看那兰没反应,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说:“只是瞎猜,在江京晃荡三年,我还不敢说已经变成了弗洛伊德。”
那兰真想提醒他,四年的心理学专业学习,弗洛伊德的理论,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如果邓潇这“非专业”的推论成立,她忽然有些明白,秦淮碰巧“找到”她和宁雨欣做助理的原因——一种对邝亦慧的替代。她打了个机灵,勉强笑笑说:“谢谢你的这么多帮助,其实是给了我一个有趣的课题,怎么帮助秦沫恢复。”
邓潇仿佛吓了一跳的样子,关切地看着那兰:“不要开玩笑……你难道还不明白,我刚才是一直在劝你,不用再去秦淮家了!”
这是什么样的跳跃性思维?那兰回想两人二十分钟的对话,没有一处提到是否要再去秦淮家的问题,她问:“好像也就是几天前,你‘劝我’去秦淮家‘卧底’?”
“情况有了变化。”
“什么变化?这几天,我只是发现了秦淮的一些半公开的秘密——好像只有我一个人蒙在鼓里的所谓秘密——好像没有遇见别的变故?”
“是我的变化。”邓潇又开始直视那兰,深深的眼睛,痴痴的目光,那兰心惊,心动,预感着一种万藤缠绕的心情。“几天前遇见你,你只是个陌生的女孩儿,我希望你成为我的线索,帮我找出秦淮不可告人的隐秘。但也就是那么一面后,分开的这几天,我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才发现……”
停!暂停!那兰在心里叫着,千万别告诉我你爱上了我,你在我心中的“光辉形象”,完全在于你对邝亦慧的痴情……那兰忽然明白了,打断说:“你对邝亦慧的思念,到了一种病态的地步。”
邓潇一震,一脸茫然:“你说什么?”
“我和邝亦慧,神态举止,都有想像之处,你遇见我,好像遇见了邝亦慧,所以这几天我离开,你感觉在和邝亦慧分别。我到秦淮身边,你怕秦淮也有同感,看我像邝亦慧、像他的姐姐,所以会追求我,结果,我也会像邝亦慧一样,对他倾心,于是你会失去我……其实你心中,失去的不是我,而是再一次失去邝亦慧。”
“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去秦淮的小岛,而是留在我身边,这里也有个病人,你刚做的诊断,他在等着你的治疗。”他身体前倾,努力遏制着不去握那兰的手,柔声说:“你说的对,思念是一种病。”
桌上两支长烛,必然用的是上好蜂蜡,无泪,但在它们温软火光中,那兰却看见,对面那双深幽双眼中的水光。
就在那一刹,她觉得自己的心也要被那烛火化成一腔柔情。就在那一刹,她想说,好,我留下来陪你,直到你的病痛痊愈。如果不小心爱上了你,就算是我没有做好职业病防护。
但她随即想到了宁雨欣,想到了五尸案,想到了秦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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