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得信不久,可笑的是御史中丞慌忙便来上书,:公主恐因休离之事,心神大受刺激,不止拆司天台,恐怕还拆了晋明皇帝所筑的万国天枢!望陛下万万不可再纵容。
接着便接二连三的奏本递便殿,皆言公主事令人叵测,悖逆恣肆,已不合适再掌北衙禁军,请陛下责令收回兵符。
皇帝抚着金龙头扶冷静下来,慢慢想通了其中关窍。
亏这闻风而动的臣子给他提了醒,皇姑姑此,是为一箭三雕。
一来只等他一道斥责,坐姑侄关系不睦,好使朝臣放开脚各自动作,辨出『奸』邪。
二来只等梅鹤庭上书弹劾,他的心『性』学养,十成十会铁面无私历数公主的罪过,主罚,不主赦。如此,对他将来的仕途形象大好处,皇帝得他助力,将来制衡内阁也会轻松很多。
三来……皇姑母大抵憋了一口十年的恶气,是真心想砸了司天台。
皇帝是个护短的,观星楼倒就倒了,他反而担心推楼的人疼,站身在细墁金砖的地心急得直转圈。
心焦得不知怎么样,殿前司左参将来在殿外禀道:
“陛下,公主身穿金蟒服入了宫禁,此刻在宣政殿前脱簪,声称向陛下请罪。”
皇帝恍惚迈步:“朕瞧瞧。”
“陛下!”
黄福全忽踅身跪拦在他面前,“恕奴才句僭越万死的话,您此刻,万万不见公主啊。陛下孝心赤忱,见了殿下,免不得『露』出忧心的形影,那么公主的计划便全落空了。”
“难道朕便任由姑母为朕呕血绸缪至此,使这苦肉计吗?!”
皇帝的腮骨棱起,“外面日头那么大,你不是不知,姑母的身子……经不起折腾啊。”
此节,殿外又传来一声“报”,语气间带了迟疑:“禀陛下,才,才公主在汉玉桥上立了一立,又出宫了,……‘罪请完了,她先回了。’”
皇帝听后愣在原地,好半晌,哧地一乐。
亏他沉不住气,敢情皇姑姑是顺脚皇宫打个站儿,歇脚来了?
也是的,她身上穿着皇祖亲赐的金蟒服,谁又受得起她的请罪。
“哎哟陛下。”黄福全见状,急忙小声提醒,抬向下压了压。
皇帝脸上的笑意不减,随抛了块万里江山砚在地上,清清嗓音,厉喝一声:“岂此理!”
演完犹觉不尽兴,又将御案上的瓷洗文具都劈里啪啦扫落在地,顺脚在御史中丞的折子上踩了两个脚印。
在外把守的戟郎将互相交换个眼『色』:龙颜震怒了,可见陛下对公主的径,已经不容忍。
就在御史台对昭乐公主的径义愤填膺时,宣明珠出入宫禁却如逛自家花园,一身雍容和缓的气度。
踏出宫门,林都尉还带着北军的人马浩浩『荡』『荡』守在凤阙下,她见状笑道:
“今日劳都尉,陛下若问责,本宫担着。这里无事了,你等回营吧。”
林故归拱无二话,催甲军来如雷霆震怒,似江海凝波。
宣明珠仰起蛾眉,倒映进空的凤眸深邃而平静。
母后,女儿今日替您出气了。您那样温柔宽容,定会怪女儿胡来吧?
无妨,待女儿不日觐见慈颜,亲自向您请罪。
“殿下,”迎宵过来请示,“接下来哪儿?”
宣明珠转动金约指,弹甲微笑:“慎亲王妃不是下帖儿请了我么,辈家的面子,总给的。”
迎宵立刻明白了,嘴边『露』出一点笑。
公主找辙,下人自然乐见其成,这年殿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短任人,憋屈得够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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