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靖风接过彭定力手中的电话:“什么事?”孔家钟的声音传了过来:“大少,南方内线刚刚传来消息,说段宗康大帅已经不行了,估计熬不过这两天。”赫连靖风道:“让人时刻注意着,一有消息马上来汇报。”如果段大帅一去,南方定会陷入夺权之争,无暇他顾。他已经开始布置了,就是在等待这么一个时机。孔家钟忙应了声,这才挂了电话。
他本是雄心万丈的,但现今碰到净薇正怀有身孕,心中竟有丝丝犹豫。若是段大帅一去世,他势必要开始行动了。如此一来,怕是不能陪在净薇身边。他处事向来果断,父亲赫连啸平素就最喜他这一点,但此时却有些不舍。他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地图,为了便于辨别,四方的势力范围用不同的颜色标出了位置,北地只是万里锦绣河山中的一部分。虽然此时北地的势力居于四方之首,但是谁又能保证五年后、十年后、甚至二十年后的事情呢?大千世界本身就是分久必合的,谁为刀俎,谁为鱼肉,也是该见分晓的时候了。
他回了房,只见靖琪还在与净薇说笑,两人聊得颇为开心。靖琪脸色绯红,仿佛不好意思又掩不住愉悦的样子,见了他进来,只说要回了。赫连靖风因这段时间军中事务繁忙,也没有好好和妹子聚聚了,便笑着道:“留下来陪大哥、大嫂一起吃饭吧。”平时的话,靖琪肯定是一口答应的,但此时竟有些闪烁,低着头道:“我还是先回了,不打扰大嫂休息了。”说完,就告退了。
赫连靖风有些愕然,转头看着笑道:“今日靖琪怎么了啊?平时不最喜欢留下来陪你了吗?害得我在旁边干坐着。”那最后一句的口吻竟有些像吃醋。在她面前,他是越来越口无忌惮了,就怕她不知道他在乎她一样。净薇心里只觉暖暖的,他是在乎她的,那么地在乎她。
她娇嗔地看了他一眼,说:“女孩子家的心事,你又怎么会懂呢?”靖琪定是有了意中人了。只是自己还不确定,或者还处于迷茫阶段吧,有些甜蜜,有些喜悦,怕是连靖琪本人也还在懵懂中。她今日这么一问,估计那问题已经困扰她已经有些日子了。
赫连靖风哪里会猜到这方面,在他眼里靖琪一直是个妹子,便笑着道:“我自然是不懂。连你啊,我有时也不懂。”净薇对他,怎么说呢,是温柔有礼,也任他欲取欲求的,不再抗拒他的碰触,甚至能与他分享两人的种种私密,与以往的淡然是不同了,但他内心深处,总有些隐隐约约、莫名奇妙的担心与惶恐。仿佛就算是此刻相拥、相抱,静薇还是一朵漂浮的云,总是担心着她下一秒会不见。他是如此地患得患失。
听了他的埋怨,净薇也不理他,他不知道,她心里平静的水域早已掀开了波澜,甚至一天比一天的在乎他了。她拉过了他的手,笑着道:“妹子也长大了,或许啊,过段时间,她也要离开我们了。”
赫连靖风看着她的笑容,如秋日的海棠,她近来也越来越喜欢笑了,那种笑也不再是以往的冷淡颜色,每次都娇艳动人,各有风味。他不想打破这种气氛,低低地道:“离开我们?”净薇接口说道:“这个是自然的。靖琪大了,自然要出嫁的啊。”
只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满眼的温柔,她竟不由自主地说了下去:“若是靖琪以后想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你可反对……”他却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只觉得她那如花瓣般娇嫩的嘴唇一张一合,吐气如兰。他已控制不住了,便吻了上去,硬生生地打断了她的话。
那天本是想探探赫连靖风的口气的,结果被他吻得气喘吁吁,半天回不了神。她脸上一红,连靖琪说的话也没听进去。靖琪这两日下了课更是天天过来,陪她解解闷,说说话。净薇也留了神,几日下来,在她有心的探问下,总听到靖琪或多或少地提及一个叫楚天磊的人,说是学堂里的同学。
她是过来人,也已经有了底。她知道靖琪怕羞,也不敢问太多。只是暗暗希望楚天磊是名门望族或者是出身富贵殷实之家。她看着靖琪兀自兴奋的脸,心中总是有些惴惴不安的担心。对于靖琪这个妹子,她是真正疼爱的。但再怎么疼爱也知道她的婚姻选择有限。她对政治婚姻背后的种种是大致了解的,她或许很幸运,他对她是好的。
她试探地问道:“有机会的话,请几个同学到府里来坐坐。”靖琪犹豫了半晌,娇羞地道:“大嫂,你是知道的。府里人多嘴杂的,又多规矩,若是我邀了同学过来,男的女的都有,六姨娘她们定会有闲话的。”
净薇微微笑着说:“无妨的。再过几日也正好是你生辰了,请他们到府里来热闹一下,你们说说笑笑,我看着也精神点,这几日整天懒洋洋的。”其实也颇想见见靖琪口中的楚天磊,到底是何等的模样,竟会打动靖琪的芳心。他就这么一个亲妹子,她自然是希望靖琪一切称心如意的。
靖琪脸色红红的,咬着嘴唇,低着头,却极快地说道:“哦!”那神情真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正半羞半怯地慢慢舒展开它娇嫩的花瓣。
净薇笑着打趣道:“我瞧你最近可是越来越漂亮了,是不是菊兰给你炖什么好吃的了,滋润得这么好?明日里我叫喜鹊也炖给我。”
靖琪的脸更红了,她自小生于督军府邸,长于督军府邸,就算穿了再普通的衣物出门,别人也是毕恭毕敬的。但自从遇到楚天磊后,不知为何,就注意起自己的装扮来了,每日里也开始费心挑着颜色和搭配,心底深处总暗暗地希望他能看到她最美的样子。
她微微害臊,便略嘟着嘴道:“大嫂这样子哪里还要什么滋润啊。大哥已经这样死心塌地了,若是再滋润,那还了得啊?”净薇被她说得难为情了,脸色也绯红起来,佯装生气地瞪了她一眼道:“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靖琪却嘻嘻地笑着继续道:“还不承认,连四姨娘、六姨娘她们,还有底下的丫头婆子们都在说,大嫂你啊,命里注定是大哥的克星。其实若我是大哥,也定是喜欢死大嫂了。以前书上说的什么清丽脱俗啊,娇媚动人啊,什么美若天仙啊,我是不信的。自从见了大嫂我就知道真的是有的。”
她这样滔滔不绝,净薇倒是忍俊不禁起来:“你啊,哪里有这么夸人的。还没有出阁就这么爱唠叨了,以后若是嫁人,你丈夫倒是要受罪了。”靖琪一跺脚,娇羞地说:“大嫂,不理你了。你就知道拿我开心。”说完,竟真的一扭头,跑了出去。
净薇不觉莞尔,想了一下,便唤了喜鹊进来,让她安排一些事情下去。她对那个传说中的楚天磊越来越好奇了,趁靖琪这次生辰,她也正好照个面。且自老督军去世后,府邸没有好好热闹过,也正好让姨娘们也透透气。但是要办,还是要打点许多东西的。
南方的段宗康大帅终于病重而亡了,赫连靖风一接到消息,便召开了高级将领会议,做了相应部署。只要南方一乱,就是出兵的好时机了。四方各自为政已有近半个世纪,但一直处于打打停停、停停打打的阶段,势力虽有消长,却还是基本上维持相对平衡的局面。他自留洋归国,一直雄心勃勃,志在修身平天下。
一场会议下来,回到府邸已是天黑。净薇正靠在榻上看书,正好背对着他。赫连靖风心情颇好,蹑手蹑脚地走近了,便一把蒙住了她的眼睛,轻吻着她圆润的耳垂,低低道:“猜猜我是谁?”
她“扑哧”一下笑出了声音,轻轻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也低低地道:“不知道,猜不出来!”赫连靖风惩罚似地轻咬着她的耳垂,如他所料地听到她的吸气声,才恶狠狠地说:“竟然猜不出来我是谁?在这个北地,除了我谁还有这个胆子啊?跟阎王借了胆,不要命了是不是?你这个小骗子,竟然猜不出来。”最后一句的语气已经轻柔下来,含着无限的宠溺。她哪里会猜不出来,他也是知道的。两人就这么也不说破,只觉着情趣无限。
那榻边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幽幽的,照着她极亮的一双眼睛,若一潭秋水,碧波盈盈中又带了一点嗔怨。她这种含颦不语、似嗔非嗔的神态格外动人。他只觉得心阵阵乱跳,只用手紧紧地抱着她,仿佛抱着天与地,无上欢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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