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舟看着她们一片伤心,只能说:“我尽力吧。”
“汪……汪。”
棉花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澡盆里跑出来了,在柏舟腿边不停地绕,似乎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咧嘴吐着舌头也不像在笑,狗狗眼乖乖地望着人,杏仁似的,乌亮乌亮。
柏舟蹲下来,内心突然升起一阵命运与共的诡异感,他在这偌大的别墅里,其实也像这只狗一样,只要惹楚子郁生气了,或者楚子郁不喜欢了,最后恐怕也是随便扔出去,送给谁就算完了。
萨摩耶做错了什么呢,它只是因为主人回来太高兴了,连他都不懂楚子郁为什么突然生气,更何况一只狗呢?
“汪汪。”
萨摩耶前爪攀上他的膝盖,半直起身体舔了舔柏舟的脸,像是一个过于通人性的讨好。
柏舟摸摸它潮湿的毛发,笑了笑:“下次我被赶出去了,你也要帮我。”
……
柏舟在周叔的指引下,小心翼翼地上了楼,站在楚子郁的房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
“咚咚。”
没人回应,柏舟便硬着头皮说:“我进来了。”
房门轻启,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馥郁花香。
楚子郁的房间和他这个人的气质有种奇妙的耦合感,柏舟不认识满房间浓墨重彩的花,地上铺满了深紫秾红的花瓣,奇形怪状的叶子,浓烈得让人喘不过气,过沉的枝桠诡异地坠下一簇饱满的暗色花卉,鲜活中透着腐烂。
床上层层叠叠铺着柔软的丝绸,像被揉皱的流水一样,水底积压着经年累月的脏污和朽败,屋内居然没有窗子,却还置了一副桌椅,桌子上摆满了书和文件,细看过去才能发现书是无字书,文件上全是浓墨挥成的红叉,大大小小,重重叠叠,已经看不出底部印出来的是什么字了。
柏舟心里有点发怵,却还是走进了这个房间,背靠着门,轻轻落了锁。
楚子郁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玩儿着什么,柏舟走近,才发现桌上盘着一条蛇,直着前身,不时吐着信子,脑袋亲昵地贴上楚子郁的手指。
“玩够了,终于想起我了?”
柏舟没接触过蛇,不知道毒蛇长什么样,虽然这蛇长着个三角形的脑袋,但看起来很温顺,没有要攻击人的意思。况且要是有毒,楚子郁怎么会放在这么近的地方玩,刚才被泡沫溅一下就要弃养,要是被毒蛇咬一口,还不得把蛇给宰了。
“没玩。”柏舟暗暗叹了一声,把剩下的几个灯开关都摁下,房间里瞬间变得明亮许多,蝰蛇往回缩了缩脑袋,楚子郁敲了敲桌子,它便顺着桌角直着脑袋蜿蜒到地毯上,朝着柏舟缓缓爬去。
冷调的白光下,绿色的鳞片泛着阴森森的色泽,竹叶青不停地吐着蛇信,蛇身扫过柔软的毯面,橘色眼珠直直地锁定人,嘶嘶声听着让人不寒而栗。
柏舟如临大敌,下意识看向楚子郁。楚子郁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倚在桌沿看着这边,把人命当做儿戏。但柏舟不知道,见他唇角还带着笑意,以为这条蛇根本没毒,就算有毒,也毒不死人,楚子郁只是吓吓他,出出气,不会真让他死。
在所有训练好的蛇中,楚子郁最喜欢这条白唇竹叶青,他们性情很相似,非常神经质,时而温顺,时而攻击性极强,毒性也大,致死率接近百分之二十。它喜欢在光下捕猎,柏舟把灯打开,是自找苦吃,被不被咬要看他的造化。
“……它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楚子郁看着他,脸色忽地沉了,他想看柏舟惊慌失措的样子,哪能想到他这么蠢,见到毒蛇都不跑,“一条蛇而已,要什么名字。”
要是真的把柏舟咬了,它也离死不远了。
柏舟要是死了,一百条白唇竹叶青也抵不过来。
“它被养得很好,很漂亮,眼睛也好看,橘色的。”柏舟蹲下来,学着楚子郁的动作,伸出手指,想要碰碰竹叶青的脑袋,那竹叶青似乎也愣了一下,扬着脑袋和他对峙,楚子郁走过来飞快地抓住蛇的七寸,把蛇当垃圾一样扔了出去,砰地一声踹上门,揪起柏舟的衣领将他拽起来,拖着人往床上扔。
柏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压在床上,被子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受惊了不停蠕动,柏舟脸色一白,一下子弹起来抱起楚子郁就跑,脚刚刚挨地,回头一看,被子里竟钻出几条粗壮的蝰蛇,褐黄色的花纹,硕大的毒腺,阴冷的鳞片,这下柏舟再傻也反应过来了。他怔怔地看着楚子郁,却见他抬抬手,那蛇竟听他的话,缓缓蜿蜒至床下,顺着桌角的一个不显眼的通道,一条接一条地爬走了。
“……这是什么魔术吗?”
“一门手艺而已。”楚子郁喜欢被他这么抱起来,依旧是跨坐的姿势,腿却可以圈住他,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他揉揉柏舟苍白的脸颊,忍俊不禁:“吓到了吗?”
柏舟摇摇头,悄声告诉他:“我见过蛇窟,把人扔进去再爬出来的那种。那种表演能挣很多钱,很多人都喜欢看,打赏也多,我一直想学来着,但别人不教。”
楚子郁:“……”
不愧是他看上的玩具。
“你喜欢看吗?也许我可以自己试着……”
楚子郁按住他的唇,乌沉沉的眼眸不赞同地看着他,柏舟知趣地闭了嘴,却听见他说:“我把你救出来,不是让你把自己的命给轻贱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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