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这番话之后,有一段时间的沉寂。
然后我又听到了声音︰“好,照你说的做了!”
我大大松了一口气,就把我所知的有关“鬼竹”的事,以及在车厢中高级军官和我的设想,滔滔不绝说了一遍。期间,曾几次停下来,等待他们的反应,可是他们一直没有出声。
等到我讲完,那声音表示了不满︰“你说了等于没说!我们要把……那东西找回来,王天兵在哪里?”
声音在“那东西”之前,有几个音节我听不懂,多半是那个仪器的名称。
我据实道︰“我不知道,你们来自天上,照说神通广大,必然可以找到他的!”
那声音有点无奈︰“太难了,你们看来个个都一样!”
我不禁骇然,确然,他们如果是形态全然不同的生物,人在他们眼中,自然一样,就像人看蚂蚁,也只只一样,绝难在亿万蚂蚁之中,找出特别的一只来。
我也有疑问︰“可是你们找到了我,那是凭甚么找到的?”
声音道︰“那东西接收到的讯号,和你所发出的讯号有相同之处……你不会懂的,你能代我们找到他?”
我心头怦怦乱跳,福至心灵︰“可以,但是找到了他,如何和你们联络?”
声音沉默了片刻,是回答了我一个字︰“想!”
我连忙再答应,又一口气问了很多问题,可是忽然之间,寒风遍体,四周围不再有浓雾,冬季的旭日,其色通红,已经冉冉升起了!
(十)旧情人
上一章的叙述,提到了我突然之间,跨进了丰富想像力的天地,像是佛教禅宗的高僧的“顿悟”,所以把那段经历题名为“开窍”。
有一个也是关于开窍的经过,记载在《庄子》中。说是︰“南海之帝是儵,北海之帝是忽,中央之帝是浑沌。儵和忽,经常在浑沌那里作客,浑沌待他们极好,儵和忽就想报答浑沌的好客之德,两人商议︰人都有七窍,用来看、听、进食、呼吸,只有浑沌没有,不如替他开凿七窍!”
(这位中央之帝的长相多么怪,没有七窍,甚至难以想像是甚么模样,如何生活。中国古典文学之中,极多这种想像力丰富之至的例子。)
“于是,儵和忽就动手替浑沌开窍,每天开凿一个,七天之后,在浑沌的头部开凿出了七窍,浑沌也因此死了。”
可知窍也不能乱开,有的人,硬是不开窍,不必努力使他开窍,让他去好了,不然,反倒会害死他的!
闲话表过,再说我在寒风凛冽之中,忽然置身浓雾,和一个神秘声音对答,接受了“他们”的委托,要去找王天兵(我的师父)之后,又自浓雾之中,“走”了出来,在开始的那一刹那,思绪紊乱,至于极点,连像刀锋一样的寒风吹上来,都没有感觉。
好一会,我才理出了几个头绪来︰第一,真有人曾和我对过话,刚才发生的一切,绝不是幻觉。第二,祝英豪已经没事了,我料得对,他们捉错了人。第三,我要是找到丁王天兵,就可以再和他们联系,而方法是︰想!
这一听,不是很容易明白单单的一个“想”字是甚么意思,但只要想一想,就很容易明白。
想!就是要我集中精神想他们。
集中精神去想一个我的同类(地球人),被想的对象不会知道我正想他,因为人和人之间的脑能量,不能直接沟通。
要使被我想的对象知道我在想他,单凭想不够,必需通过其他行为告诉对方,用文字或语言来表达,或者用一个眼神,一个微妙到只有对方才能领会的神情,等等。
自然,对方要回应,也要采用同样的方法。
这时我思绪紊乱,杂七杂八想得很乱,自然又想到了祝香香,想到了和她四目交投时的那种无比的舒畅,可是也想到了况英豪,他竟然是祝香香指腹为婚的丈夫,哼,乱七八槽,一塌糊涂!
我用力摇了摇头,吸进了几口冷得肺都生痛的冷空气,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想一个地球人,被想者不会知道,而我想他们,他们就会知道。
由此可知他们有接收人的脑能量的异能 那“鬼竹”也会出现人像,也证明了这一点。
一想起这一点,我不禁感到了一股寒意 并非由于天气冷,而是由于恐惧!他们要是有这种力量,那岂不是在地球上,不论甚么人在想甚么,他们都能知道?也就是说,他们洞悉所有地球人在想些甚么,他们知道所有地球人的秘密!
这是多么可怕的情形,他们,简直就是神仙了!
可是忽然之间,我又哑然失笑︰也没有甚么可怕的,他们连我的师父都找不到,要委托我来找,能力也有限得很!
要找我师父,怎么著手呢?看来,我师父和香妈、况将军之间,必然有很深的恩怨纠缠,祝香香所知,只怕也不是很多,在我师父的老情人那里,或许可以探听到许多资料。
我在心中把祝香香的妈妈称为“我师父的老情人”,并无不敬之意,当然,那也只能在心中暗暗地叫,不能当面这样说的 这是人没有能力直接接收对方脑能量的好处。不然,谁没有在心叫对一个人的称呼和口中说出来不同的情形呢?全让对方知道了,岂不尴尬万分?
(若干年后,我遇到了一个“完全知道对方在想甚么”的人,这个人痛苦莫名,宁愿自己变白痴。)
正在胡思乱想时,汽车声轰然传来,好几辆车子疾驶而来,最前面的一辆还没有停稳,便看到况英豪大叫大嚷(他言行都相当夸张)︰“咦,你怎么在!没叫他们把你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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