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一直企图避开阿利斯泰尔,我在11号房间多待了十五分钟,直到轮班结束,幸运的是,当我下楼时,弗兰琪和她妈妈已经把餐厅清理干净了,弗兰琪抱着一摞油腻的盘子,最顶上的那个盘子里还黏着一片油乎乎的熏肉,让人看了想吐。
“你去哪了,索菲?”玛利亚问。
我无言地盯着她。她漂亮的脸庞红扑扑的,黑色卷发不听话地从发带里漏出了一大捧,尽管二十出头就来了英国,她仍然有一点意大利口音,看着她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脸变得很热,感到很羞愧,我亲了她的丈夫,他今天竟然又来找我亲热,还说他爱我,完全错得离谱。
“我觉得不舒服,豪伊太太……”我总是这样称呼她,因为我感觉她更喜欢这样,阿利斯泰尔却一直坚持让我叫他的名字,他说“豪伊先生”这个称呼让他显得很老,简直把他变成了他老爹,现在我意识到,他是希望我把他当成时髦的小年轻,而不是我最好的朋友的父亲。
“你怎么啦?”她叫道。豪伊太太并不是特别善于表达母爱,她很爱弗兰琪,弗兰琪却并非总能感应到,她说母亲总是不关心她,但我认为她母亲是为了女儿好,她不是表面意义上的那种“可爱”的妈妈,不喜欢说废话,总是一针见血,和我妈妈不同,我妈妈虽然每天早出晚归,但回家之后,她会一心一意地搂着我和丹尼尔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什么事都不想。
“我胃里恶心。”我诚实地说,“而且现在到了下班时间。”
“那你早点回去吧。”她有些轻蔑地说,转身和弗兰琪进了厨房,“明天见。”弗兰琪关心地回头看了我一眼,但我无法与她对视,我背叛了她,背叛了她们两个。
我快步穿过餐厅,来到走廊,低着头,下巴几乎抵在胸前,仿佛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愿我不会遇到阿利斯泰尔,可他就站在大门口。
他挡住了我的去路,我想尖叫,但玛利亚可能会听到。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他的绿色眼睛冷冷地打量着我。
“我告诉玛利亚——”我抬头迎上他的目光,“豪伊太太——我不舒服,而且下班时间到了。”
“你不会说出去的,对不对?”他低下头。
“当然不会,”我说,然后压低声音,“但你必须明白,那是一个错误。”
“我知道,我很抱歉。”
我感到一阵欣慰,我们两个当时可能都有点不正常,那不过是个愚蠢的吻,就这么简单,没有造成任何破坏。
他靠近一步,我闻到他须后水的麝香味和呼吸中微弱的咖啡味道,他一定察觉到了我的软化,因为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噢,索芙。”他说,语气里充满了渴望,还是懊悔?
“阿利斯泰尔,”我恳求道,“我得回家。”
“我送送你?”他把手从我的头发上移开。
“不行。”我试图摆脱他。
“你感觉不舒服——我要保证你安全到家,这有什么错?我可以开车送你回去,这样做完全无可厚非。”
“我走上十分钟就到家了。”我快要哭出来,“我能走路。”走廊里的植绒壁纸铺天盖地向我逼近,空气中的霉味愈加浓郁,令人作呕的煎蛋和培根的残余气味依然留在我的鼻孔里。
“我不会让你走路回家的。”他坚决地说。记得杰森死的那天晚上,他就曾经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嘴和下巴现出冷硬的线条,说服我们不要报警。“除非你让我开车送你回家,否则我不会让你离开这里,我只是送你回去,我什么都不会做的,索菲。”
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尖叫,如果大喊大叫,势必惊动玛利亚和弗兰琪,我能想象出她们会是何种表情:瞪大眼睛,嘴巴张开,惊恐地愣在原地。可然后呢?我该怎么说?阿利斯泰尔刚才想在楼上亲我,他觉得爱上了我?还是告诉她们,是我先吻了他?她们会指责我勾引他吗?我想象着弗兰琪和她母亲眼中的伤痛,她父母最后很可能离婚,完全因为我。
“阿利斯泰尔……”我又换了个方式劝说他,“假如你开车送我,看起来会很奇怪,豪伊太太会怎么说?”
他却嗤之以鼻:“什么话,玛利亚肯定希望我送你回家,假如我不这么做,看起来才奇怪。你病了,你的脸色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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