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睡,睡醒了就看不见你了。”
谢屿川的鼻尖拱着洛银的肩窝,他的声音带着委屈的轻哼:“闭上眼睛就是噩梦,梦里没有你,也没有其他人,什么都没有。”
他是真的觉得痛苦难受到无以复加,疲惫击溃了理智才会于深夜跑来找洛银。
谢屿川没有忘记上一次在这座金笼内的经历,他怕再度将自己陷入那种自作多情的可笑陷进,深陷其中的只有他一个人,而洛银清醒地看着这一切。
他怕他动情难以自拔,而洛银却能冷淡地泼他凉水,逼他清醒。
可谢屿川也承受不住闭上眼便陷入那无边际的黑暗梦寐,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关进了一个混沌的,只有他自己,甚至没有声音的可怕世界里。
洛银知道他会做噩梦,那样的噩梦,大多出现在墨安占领了他的身体,控制着他的时候。
谢屿川第一次噩梦,便是在墨安第一次苏醒时,洛银本以为不过是一场梦境,彼时谢屿川在醒来后抱住她,大约是想撒娇,要她哄着,可她没想过那样的梦境,竟恐怖地让谢屿川不敢陷入睡眠。
“以前不会这样的,以前只要做噩梦,睁开眼都能看见你的。”
谢屿川的双手勾着洛银的背,说出的话像是小刀割着她的心口,又痛又麻。
即便梦境再可怕,时间久了会让谢屿川迷失自我,可只要他知道睁开眼的那一刻便能看见洛银,他都不会真的不安惶恐,只是从那一次之后,谢屿川每每睁眼,都再也没看见洛银了。
从那次……她当着他的面,离开陆阳城时起。
他们便是在那时彻底分开,再也没能一起,哪怕是现在,现在洛银完全在谢屿川的掌控之中,她一连多日都只能于金笼内走动,可谢屿川仍旧觉得他们离得很远。
所以他只能抱着她,抱得更紧,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这个人还在。
“我好困,姐姐。”
谢屿川沙哑着声音,呼出的气息全都洒在了洛银的脖间,她安抚地揉着他的眉尾,深知每一个谢屿川坠入梦魇之刻,都是墨安用他的身体为所欲为之时。
“姐姐,我好困。”
谢屿川不断重复这句话,像是亲昵地呢喃,更像是不安的求助。
洛银知道她该说什么,正因如此,她才更觉得心酸。
“睡吧,屿川。”
洛银的声音放轻,她抚摸着谢屿川弓起的后背,也不知自己的话能否奏效:“这次不会有噩梦了,我在,我陪着你,屿川。”
谢屿川僵硬的身躯终于放松了些,多日不曾睡过的身体很快便陷入了沉眠,谢屿川在真正入睡前,问洛银:“睁开眼,我还能看见你吗?”
洛银心头一紧,呼吸都慢了许多,酸涩的感觉于心间不断冒泡,像是要沸腾,要将她的四肢百骸都填满,要她看穿谢屿川的每一次脆弱,却不能道出真相,在此时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于是洛银沉默。
谢屿川还是熟睡过去了。
他实在是太累太困了,在他躺在洛银的身边,闻着她身上浅淡的香味时,便已经睁不开眼,有没有洛银的承诺都不妨碍他的身体经受不住长时间的苦熬。
这一夜洛银抱紧谢屿川,她没睡,睁着眼睛直到天明。
天亮后谢屿川仍旧是缩在她怀中沉睡的姿势,没有要醒来的趋势,洛银便不动,左手抚摸着谢屿川的脊背安抚他,一夜过来,手臂早已发麻发酸,可她没有停下,只想让他再多睡一会儿。
好像谢屿川唯有在熟睡时,才能让洛银看到一点过去少年的影子。
其实时间过去得并不久,却好似在他的脸上沉淀了多年的岁月,短短几个月,谢屿川的额心便有一道浅浅的皱痕,便是放松仍能看见细细的一条纹,可见这段时间,他其实吃了不少苦头的。
这一觉,谢屿川睡到了午后才有转醒之势。
他眉心轻蹙,终于在洛银的怀中动了一下,伸了伸弯曲太久的腿后,谢屿川抬手遮住了过于耀目的阳光,在洛银的注视下慢慢睁开双眼。
对上洛银眼神的那一刻,谢屿川明显怔了一下,他撑起身体看向四周,慢慢回忆起自己昨夜头痛欲裂后凭着本能找到了洛银身边,窝在她的怀中熟睡过去。
洛银见他起身,询问一句:“身体可还有何处难受的?”
谢屿川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回头朝她看过来,双目互视片刻,谢屿川问她:“你呢?在这诛恶池上,就没有任何不适?”
洛银垂在身侧的手略微一动,她慢慢垂下眼眸,低声询问:“若我说不舒服,灵力被吞噬后的身体疲惫且虚弱,你会让我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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