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躺在雪地上望着阴霾的天,却仿佛有晴天的蔚蓝明亮倒映在瞳仁中,“九十九朵就好。我不想奢求,只要和我的凝凝一起过到九十九岁。我们满脸皱纹,牙齿也掉了……我就唤着你,‘喃喃’,‘喃喃’,你就唤着我,‘哼哼’,‘哼哼’……”
盛枫学着老头儿老太婆没牙时叫着对方“凝凝”和“枫枫”的声调,把水凝烟笑得捧住了肚子,雪花直踢到他的脸上。
她竟从没担心过他会变心。
她始终都不能相信,那个有着和她一样清澈眼神的少年,那个总是一脸阳光灿烂微笑的少年,那个由着她温柔撒娇恨不得将她捧到手心的少年,竟会在短短半年里轻易将另一个女孩捧到手心,那样阳光灿烂着和他拥吻……
八十元的处女
又有了那年夏天整个人快要碎掉了的感觉。
无意识地沿着江菲他们离开的相反方向,水凝烟慢慢地往前走着。
仰一仰脸,对着昏黄路灯外漆黑的天,她让泪水倒流回眼眶。
江菲总说,她是个愚蠢的女人,感性得可笑;江菲又说,流泪是女人没用的最好标记。
但江菲也会流泪。
水凝烟第一次看到江菲流泪,是在结束大二的暑假回到学校以后。
她手腕上的疤留下了很深的印记,而盛枫的一去不返也印证了江菲的猜测。
见她终日沉默,人也一天比一天消瘦,江菲一有机会就把盛枫贬得一文不值,劝她另觅新欢,快快把那不长眼的负心人扔到脑后。
水凝烟听从了江菲的劝告,接受了一位据说家中有财有势的男生约会。
第二次见面时,那男生便将她带去了酒店,而她也没有拒绝。
已经打碎了的美好,她有种打得更碎的欲望。
盛枫送给她的一切东西,都已经被她烧了,毁了,一样不留。
而她准备留给盛枫的东西,她也决定要烧掉,毁掉,一点不剩。
也许是因为身体还没来得及从更深的痛楚中恢复,那一晚,她并没有感受到做女人的愉悦,也没有感受到少女蜕变成女人时的痛楚。
那男生兴致高昂地折腾她时,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具木乃伊,不哭不笑,不痛不痒,不惊不喜。
天亮,各自分手。
临走时,男生望着床单上的一团殷红,嘲笑着问她:“要不要我给你八十元?”
她不解。
而那男生再也没有找过她。
江菲很疑惑,问水凝烟出了什么问题。
水凝烟便把这夜的事说出来。
至于为什么再也不理她,她也不清楚。
她只是本能地觉得,别人不找她,她也犯不着再找别人。
她原也不过想毁掉一点东西而已。
可江菲听说了那句给她八十元的话,脸色都变了,忽然就抱住水凝烟,热热的泪水直滴到她的脖子里。
她哭着说:“凝凝,是我不好,我不该劝你这时候就去接受别的男生……”
那一晚,江菲没有回来,据说给学校保安逮过去关了一晚上。
她拣了块板砖揣在她的大包里去见那男生,见面后一句话没说,拿出板砖就敲在那男生头上。
头破血流。
据说那男生家本来要告她的,系里因为江菲品学兼优,竭力从中调停;后来男生的母亲又来见江菲,两人好好谈了一次,这事就不了了之了,连医药费都没让江菲出。
后来,水凝烟无意在网上看到一则小说,名字就叫《八十元的处女》,说一个已经不是处女的女孩和一个男孩相恋,已经预备结婚了,却因为男孩出差时的一次外遇而分手。分手的理由,男孩的新女友跟他时还是处女,他不能伤害一个清清白白跟他的女孩。后来这位新女友成了男孩的老婆,因流产去检查时,他们才知道她已流产很多次。
那可能是一句绝望的无期限的诅咒
所谓的处女,可能只是花八十元在街边情趣店买回的一点障眼法,却毁了男孩女孩自以为坚不可摧的爱情。
八十元,代表的是欺骗,是算计,是不纯洁。
才第二次见面,水凝烟就很不自重地和那男生上了床,同时也没流露出少女应该有的娇羞和痛楚,让那男生认定,她根本就不是第一次,只是看上了他家的钱财,花八十元买个处女身欺骗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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