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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第1页)

苏婉娘低着头说:“明年正月十五晚亥时半,观弈阁内。”

季文昭惊讶道:“现在才四月,这案子竟会用得了这么长时间?”

苏婉娘说:“也许公子能及早查出来,但我家主人不希望公子露出马脚,还是谨慎为上。时间充裕,公子也就不会匆忙行事了。”

季文昭笑了一下:“就谢过你家主人的好心了,我想你家主人是不准备告诉我他是谁吧?”

苏婉娘点头道:“我家主人说公子还是不要探究她是谁,以免引起他人注目,对公子、对我家主人都是麻烦。”说完又施礼道:“再谢公子援手,告辞了。”

她出身官宦之家,自有礼仪风度。行礼后匆匆而去,季文昭望着她的背影不禁叹息:一个婢女都有如此风仪,那个主人会是个多么超然优雅之人啊。

季文昭知道镇北侯府的人现在正在寺中,可他对武将之家多有轻视,而且,寺外也有其他人家的马车,借着镇北侯府做掩护实在太容易。他知道对方不欲他探寻身份,就没有再深究,上车回城,想着怎么开始查案子。

☆、麻烦 (抓虫)

?  苏婉娘急步从林间走过,远远地还是绕着看月亭来回走了走,再次肯定周围没人。她折了几支花,才向寺里奔去。她觉得与季文昭的对话的时间漫长而难捱,怕自己出来的时间太长了,引起人们的怀疑。

进了寺,苏婉娘避开了有些人声的正殿,从旁边的甬道向后院快步走去,周围静悄悄的。

她终于将这件事办成了,急不可待地想赶快回去告诉沈汶。她一边疾走一边低头回想着方才与季文昭的谈话,一个拐弯,恍惚觉得前面有人,再抬头已经晚了,猛地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苏婉娘手里的花枝散落满地,而那个人向后踉跄了两步,重重地摔倒在地。

苏婉娘吓了一跳,连声说着:“对不住对不住……”赶快过去半跪下来想把那人扶起来。可她到底还是正经人家出身,这时束手束脚,只伸着手,还是不敢碰人家的胳膊。

倒地的是个少年人,穿着素雅,面庞清秀,此时正双手抱着自己一只腿的膝盖,紧锁了秀眉,闭着嘴唇,脸色煞白,额头渗出了一层薄汗来。

一个二十来岁的仆人急忙蹲下来,扶住这个少年的后背,低声叫着:“……公子,公子……你怎么样?”然后怒目盯了苏婉娘一眼。

苏婉娘看这个少年人这么痛苦,心里也十分难受,急得一个劲儿说:“对不起……是我不好……你很疼吧,我们赶快去叫郎中吧!”她虽然只是个丫鬟,可如果这个人真摔断了腿什么的,她也该向沈汶借钱为他治……但想到母亲说不准借钱的话,苏婉娘急得出了汗。

听到要叫郎中,那个少年使劲摇头,咬着牙说:“别!……我没事!……等等就好了……”

苏婉娘扎着手,焦灼地说:“你这么疼,是不是骨头摔到了?还是请郎中来看看吧,我来出钱。”

那个少年人还是一个劲儿摇头,慢慢地出气吸气,过了半晌,脸色渐渐不那么苍白。他抬眼看了下苏婉娘,勉强笑了下,说道:“不妨事了,姑娘一定是有急事,还是快去忙吧。”他对扶住他的仆人说:“去帮着把那些花拾起来。”

仆人不乐意地应了声,起身去把散落的花枝一一捡起来,皱着眉放到了苏婉娘的身边。

苏婉娘已经许多夜没睡好觉,本来就到了崩溃的边缘,方才与季文昭的会面,又造成她情绪的极度紧张。终于心事如愿,心中刚轻松了些,才匆忙行路,可接着就撞了人,还把人给撞伤了!她又得打起本来已经所余无几的精力,再来应付这一紧急事件。谁想到,明明是自己撞了对方,对方那么疼,却如此通情达理,告诉自己可以走了,这让她松口气时,也深受感动……几番起伏,饶是她早熟强悍,可毕竟是个十来岁的女孩子,自律神经终于失控,她一下子坐在地上,哽咽着呜呜地哭起来。

这一哭,就不可收拾。她自从父亲出事,母亲孱弱病倒,幼弟又太小,就挺身而出,掌管起了一个家。而后,父死家破,她们投亲不成,她又被青楼强买,期间艰辛不能尽言。她强撑着,唯恐一个软弱,就顺遂了老鸨。后来沈汶把她救了出来,她不惜寻死,以求让侯府收留。可入府后,看着沈汶的行事,发现侯府里一样是风霜刀剑,她一点也马虎不得。平时言语中处处要小心谨慎,一个字也不能说错。在外面,还要专心领会沈汶的意图,与她配合。沈汶夜出不归,她一个人坐在黑暗的屋子里,提心吊胆地听着四周的动静……

这些日子里的疲惫、绝望和孤独一时全都涌上心头,苏婉娘虽不敢大声哭,可怎么也无法停下啜泣。

坐在地上的少年手足无措,在苏婉娘压抑着的哭泣中,尽力安慰:“可是姑娘有了麻烦?如果是为了花枝被损,我可以让我的仆从与姑娘走一趟,就说是因我之故,才撞坏了姑娘的花枝。如果需要,我的仆从可以去摘一些……”

苏婉娘听见,泪流得更厉害了,含糊地说:“是我撞了你……你又没有错……”她掏出手帕抹脸,可很快,手帕就湿了。她因为沈汶常哭,多带了一条手帕,赶快拿出来,擦了几次泪,揩了几次鼻水,也湿透了。

那个少年犹豫着问:“你可是需要巾子?” 苏婉娘摇头,她这点意识还是有的:怎么能用男人用的手帕擦脸?谁知道那帕子在什么地方用过?可她现在鼻涕眼泪横流,只好接着往袖子上擦。

好容易哭够了,苏婉娘长出了口气,只觉心头大快,她忽然理解了沈汶:想来经常哭哭,才能稍解心头的重负。

苏婉娘把湿漉漉的两条手帕揣了,轮流用两只袖子胡乱地把脸抹干些。泪眼朦胧中笑了笑,对着呆坐在地上的少年不好意思地低声说道:“公子见笑了,实在对不住公子……”

那个少年赶忙使劲摇手说:“不必,不必如此!”真吓死人了,这要是让别人看见,我可怎么解释?

苏婉娘大概也觉得不妥,匆忙地伸手捡起地上的花枝,那个少年对身边目瞪口呆的仆人说:“你陪着她去解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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