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听出他这是在挤兑自己,轻笑了笑,不与他计较。
谢煊又说:&ldo;女孩子的披风我也用不着,若是你不需要,扔掉就好,不用麻烦。&rdo;
采薇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这个时代的路面没有那么平整,车子也不如百年后舒适,谢煊开车却极快,一路很有些颠簸,采薇坐得不大舒服,好几次忍不住换姿势。也许是她的小动作,被开车的男人看在了眼中,不多久车速便慢了下来,平稳了许多。
英租界和南市城厢北面相邻,车子恰好要从丹桂第一台经过,两人的视线不由自主都往那栋小楼看了眼。
采薇想起血流满地的&ldo;杨贵妃&rdo;,虽然过去好几天,可那场面浮上脑海,还是忍不住胃部一阵翻涌,不由自主喃喃问:&ldo;那些乱党杀人放火了吗?为什么一点机会都不给他们?&rdo;
当那戏子在自己耳边小声说抱歉时,她明白那绝非一个坏人,所谓的乱党不过是立场不同,追求的理念不一样罢了。
然而在这个法治紊乱的时代,没有那么多道理可讲。
她听谢煊冷淡回:&ldo;我是军人,一切奉命行事。&rdo;
没错,他是奉命行事的军人。
采薇忽然又想起,姨婆指着那张老照片说的话‐‐&ldo;可惜天妒英才,你这太姥爷未满二十八就过世,身后也未留下一儿半女&rdo;。
她心情有些复杂地转过头,去看他。
谢煊的余光觉察到她的注视,微微侧头对上她的目光,她又已经迅速收回了视线。
他现在应该是二十多岁的年纪,而这样年轻英俊卓尔不凡的男人,也许过不了两年就会死去。
这个念头让采薇暗自唏嘘。大时代中,人人都是蝼蚁。
于是对他先前那冷血的一枪,也就没那么不能释怀了。
老城厢北城墙已经拆除,没了城墙的遮挡,南市华界陈旧喧杂和破坏凌乱,与新兴的租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边还在修建,路况太差,采薇也怕被认识的人看到,多生事端,还未到原来的小北门,就让谢煊停了车。
虽然南市比租界更乱,但这毕竟是江家的地盘,从这边进去,一路上都有江家的铺子和产业,就算地痞流氓不认识她这个江家五小姐,只要报出名号,也不会有人敢动她,顶多是自己兑钱的事,十有会暴露。
她下了车,像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大家闺秀一样,隔窗同谢煊郑重道了声谢,没入了南市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谢煊拿起先前掐灭的半截烟,复又点上,隔着一层薄薄的烟雾,眯眼看着少女渐渐消失的纤瘦背影,片刻后,移开目光,扫了眼老城厢的轮廓,这才慢悠悠将车子掉头离去。
月底的船期将近,文茵的离家计划,进行得很顺利。虽然她仍然被看守着,但采薇已经替她把一切都准备好,只等着那天金蝉脱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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