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用根素色丝带系起来,正服外袍都不用穿,披一件不知道是什麽皮毛做的裘衣。本来还不到穿这种衣服的时候,可巧前天下了一点小雪,算起来,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内府的人已经送来冬衣,样式富丽非凡,精工细织,摸起来沈甸甸的倒是很有手感。可是要让我穿……我从那次典礼之後就讨厌厚重的衣服,觉得骨头都会被压断一样。
这件衣服是皇帝的。说是去年做好之後节气已经转暖,所以一直压置没穿。
集百腋而成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衣服轻暖柔滑,漂亮之极。
裴德让人翻找厚衣,皇帝笑著拣出来,说银色穿在袍服外倒不好看,所以顺手丢给了我。
那一瞬间有种错觉,仿佛他并不是皇帝,而是个认识很久的朋友。
说起来,虽然他居心不明,但——除第一天的晚上,其他时候他对我都算温存客气。
手里的书又翻过一页,小陈在身後说:“主子,要用些茶点麽?”
我摇摇手:“中午吃的多,不要了……”
他欲言又止,我倒奇怪:“想说什麽就说吧。”
我又不是那种动不动要打人杀人的,干嘛对我还谨慎成这样啊。
“主子……”他走上前来把我正在翻的书合上:“皇上快下来了,主子不起来接驾?”
屋里只有我和他,我笑笑不当事:“我不接他就回不来了?反正昨天也没接,前天也没接,干嘛今天巴巴起来接?”
小陈嘴唇又动了一下,却没有再说话。
“明侍书这两天在做什麽?”
小陈顿了一下才说:“一直闭门不出。”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明宇除了那张字条,就再没有给过我消息。
明宇,我真的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现代的生活,让人们变得懒惰。
就算勾心斗角的事还是有,但是与这些古人相比,差的远的多。
我本来就不是工于心计的人,和以前的同侪相比都远远不及,更不要说和皇帝,或是明宇相比。
皇帝对我有没有善意?明宇对我,有没有恶意?
算了,想这麽多做什麽?
我文不能文,武不能武。
也没有什麽可以明哲保身的办法,连一点点的小聪明都没有。
从以前起就是一个笨拙的人。
这样的人,就算皇帝不把我当一颗棋子使用,我也不一定能长长久久太太平平的活下去吧。
所以,虽然身边迷雾重重,我还是可以放任自己,先享受现在这一刻的甯静。
虽然也有不甘心……
外面有足步声响,我才懒懒坐起来,小陈机伶的把鞋子放好,我刚把脚伸进鞋子里,还不及穿好,皇帝已经进来了。
我慢慢躬身,比一般速度慢很多。
这麽慢当然有我的道理。
皇帝的步速是挺快的,我的腰弯到大约十五度的时候,他已经到了我跟前:“别多礼了——你今天都做什麽了?”
我的目的已经达到,腰迅速直起来,比弯腰的速度快了几倍也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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