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子安盯着那个药瓶足足反应了半天的时间,再抬起头时,却反常的不见任何被抓包的惊慌失措,声音冰冷且平静,连瞳孔都不见一丝震颤,甚至都不像一个刚刚苏醒的病人,“你想听我说什么?”
第六十章只想嫁给…骁哥哥
此时此刻不知道是深夜几点,但是整个营地却处于静谧当中,只有巡查值岗的灯光亮着,将窗外高大密匝的树影拓印在了病房的地面上。
因为屋内实在是太过于死寂,甚至连草虫的鸣叫都没有一声,就仿佛是误入了窒息缺氧的密室,实在是感觉不到积水空明。
就算没有漏进来的灯光,云子安的脸色也苍白如纸,他的双手将被子抓出一道道褶皱,一双浅色的眼眸自始至终都如同深渊死水一样,在戎骁的视线之下,喉结艰难滚动了一下,因为气管呛进去大量的湖水,这个动作甚至让他感觉到嘶哑的疼痛,就算是他再怎么绷,声音也出现了一丝抖动,“你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
这一句反问,就如同一把冰锥狠狠直插心脏,让戎骁的双眼重重地闭上,就仿佛是疲惫至极一样深深叹息了一口气。
人毕竟不是机器,哪怕云子安再怎么想要稳定住情绪,可血丝仍然逐渐爬上眼球,这让他的眼神看上去几乎是有点吓人,就算是灯光直射,无机质一样的瞳孔也毫无光亮可言,甚至暗藏着一种莫名的偏执与疯癫,干裂且没有血色的嘴唇下意识抿紧,就如同他紧闭的心扉一样。
审讯侦查这样军警人员必备的素养,戎骁从小就在学习,几乎是在七八岁的时候就开始奠定未来的基础,不管是从军还是从警哪怕是从政,他都会成为这一领域当中的佼佼者。
但是戎骁从未想到过,终有一天,自己所掌握的这些针对罪犯乃至穷凶极恶之徒的技巧,会用在自己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现在每天枕边的爱人身上。
在外巡查的战备车辆在这个时候缓缓驶进了营地,明黄色的车灯灯光从窗外一闪而过,连同屋内的光影都随之流动,然而病床前对峙的两人却谁也没动,就仿佛是被冻在了原地一样。
俶尔间,病房内又恢复了黑暗,阴影就像怪兽的深渊巨口,肆无忌惮地吞噬着尚未牢靠的感情与……触摸不到的情愫。
戎骁忽然发现,在这一刻,他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云子安。
他尝试着回忆过去的二十八年,五岁以前的事情实在是记不清了,回溯到相识的最初,那一幕画面几乎可以说是。
那时候清秀温婉的蓉姨还还没过世,牵着一个白糯米团子似的小孩,一摇一晃地走到了被罚站的小戎骁面前,用手绢擦掉他脸上的汗水,笑吟吟间带来木樨的清丽香气,“骁儿又被爷爷罚站啦?”
年仅六岁的小戎骁已经初见倔强的脾气,鼓着腮帮子不肯吭声,然而却感觉到有软绵绵的小手攥住了自己的小拇指,再一低头,看见那个糯米团子,正呲着乳牙,朝自己笑。
“哥哥……”三岁的小云子安说话还不怎么清晰,一股奶气,却笑得好看,“骁哥哥……”
旧黄记忆里的孩子几乎长得飞快,戎骁仔细回忆了自己完整的童年乃至少年,总能在某个角落里不经意发现云子安的身影,他们几乎如影相随,共享了彼此所有悲欢。
原来这份从小相伴的亲密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甚至是自以为是。
他们实际上……是一对咫尺万里的陌路人。
只不过是两个月的拍摄,单一乏味的伙食以及高强度的训练让他的身体实在是太过于内耗,云子安眼眶已经明显凹陷下去,连一双肩骨都显得瘦削,他就这么用沉默来回答戎骁,观察着他脸上每一丝变化着的深情,从眼下的青黑、额角跳动的青筋,以及死死咬住的牙关,无一不在说明一个事实——
戎骁对自己很失望。
这在恋爱当中本该是一个令人心痛的信号,然而云子安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产生了一种自毁的情绪,甚至无端地想要发笑,肩膀控制不住地微颤。
那就失望到底吧,走吧,彻底走吧,永远离开我的人生。
那一瞬间,太多冰冷甚至于恶毒的话语都在脑海深处气泡一般上升砰的炸裂,在余波当中,眼泪就那么不争气地氤氲了眼球,牙尖下意识咬住了下唇又松开,就这么反复了好几下,唇齿终于张开了一条缝隙——
——没错啊,我就是一个烂人,腐败到了骨子里,我为什么进娱乐圈?那是因为我喜欢睡男人……
——你三年前不是已经走了么?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插手我的人生?这段婚姻本来就是玩笑,你这么在意,让我真的压力很大,各玩各的不好么?
——你以为我真的爱你么?这个世界上最不应该相信的就是浪子口中的爱情,戎骁别再那么自以为是,小孩子一样幼稚……
然而这些刻薄刺骨的话,却完全没有说出口的机会。
戎骁猛虎扑食般吻住了他的嘴唇,几乎是将他压在了病床上,充满了发泄,绝望以及透体而出的愤怒,重重啃咬着总是让他气到五脏六腑都牵扯着疼痛的唇舌,强行扣住了云子安的手,攥在了自己的掌心,进而十指死死相扣。
云子安在被吻住的瞬间,大脑因无法反应过来,一片茫然空白,瞳孔下意识放大,浓烈的血腥气在口腔里炸裂开来,唇舌被撕咬啃噬,疼痛到几乎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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