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鉊旋即停下了快子,随后把温家的那个半大小子叫了过来。
温家小子到了之后,张鉊亲自给他盛了一大碗饭,夹了一大快子酱菜,随后淋上了满满一碗的菜羹。
温家小子愣了一下,等明白张鉊确实是要给他吃后,立刻接了过来,然后一阵的风卷残云。
那些在张贤存,张贤瑀,小黑熊,甚至张鉊眼中极为恶心难以下咽的饭菜,温家小子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吃了个精光。
吃精光不说,甚至还很有些意犹未尽,快子不好用,他干脆用手指将碗边缘混着菜羹的黑黍饭粘在手指上送进了嘴里,随后再把碗舔了个精光。
张鉊认真的看着张贤存和张贤瑀的一眼,随后没有再说话,而是端起碗再次吃了起来。
这下两个小子也没再说话,鼓起勇气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
别说,吐了一两次之后,感觉又没那么难以下咽了。
一盏茶的时间默然无语,吃完之后,张鉊指着裤子破烂不堪的温家小子对董少监说道。
“赏这小子一匹布,让他做几件衣服,别这么衣不蔽体的。”
没想董少监还没说话,温家小子突然跪下开始连连磕头,“圣人,仆不要布,仆要一匹战马!”
董少监乐了,“你小子倒是挺精,一匹战马可比一匹布值钱多了。”
不料温家小子把头杵在地上大声喊道:“仆家穷,买不起好的战马,没有好战马就不能练好骑术,不能出去打仗,翁媪就要继续在这地方受苦!
请圣人赐仆一匹战马吧!仆愿意不要性命去为圣人杀人!”
话粗糙了些,但很真实。
“多好的孩子啊!你恨你父亲吗?”张鉊感叹了一声。
可以想象,这样的孩子,在父亲和叔叔犯了军法,他们家被剥夺一切后,在这人人以为国征战为荣的天水府,要受什么样的歧视。
“恨!我恨死他了!仆以后绝不会像他那样!”
温家小子在地上跪着嚎啕大哭,另一个小一点小子也在旁边哭了起来,这就是温大留下的两儿子。
张鉊勐然转身,对着身后的人群大喝一声,“温仲,你这贼杀才!你出来看看,来看看是谁在为你不守军法受苦?”
张鉊的侍卫群中,随着他的吼声,立刻就滚出来了一个身着黑袍,脸上两道刀疤的汉子,正是温仲,张鉊把他从安东大都督府给调了回来。
温仲滚出来之后,跪伏在父亲面前嚎啕大哭不敢起身。
温家老翁则愣了一下之后,勐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转身拿出一根手指粗的竹条,没头没脑的对着温仲就抽了下去,直打的温仲皮开肉绽。
温仲不避也不叫痛,只是伏在地上放声大哭。
温家老翁打了十余下后,温家老媪勐地从屋内跑出来,一把推开温家老翁,扑到地上抱着儿子也嚎啕大哭。
张鉊默然看着这一切,等他们都哭够,一家对着张鉊拜伏在地的时候,张鉊方才长叹了一口气,指着张贤存说道。
“天水你们肯定是待不下去了,跟着鄯善侯去南溪府吧!”
说完,张鉊勐踹了温仲一脚,“你他妈就怎么管不住胯下那根玩意呢?
看看把你耶娘害得多惨,还他妈要老子干涉军法把你给弄回来。以后去了大理国还敢犯,你就自己了结吧!”
温仲被张鉊踹飞出去好几步远,哭的更厉害了,这当然不是疼的,而是感动,“臣知错了,绝不敢再犯!”
张鉊深吸了一口气,从身后的憾山都侍卫手中,接过了一个黑陶罐子,将它郑重的放到了刚才吃东西的破桌子上。
温家翁媪一见,哭的更是震天响,两个小子也仿佛明白了什么,在一旁哭的一抖一抖的。
张鉊再从蛮熊腰间扯下一个酒壶,倒了满满一碗酒,随后将它倾泻在温家门前。
此时,闻讯赶来的百姓们已经将温家这个小屋,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酒液清冽入泉水,张圣人则突然觉得有些干涩,两行泪水潸然而下,他高举空碗,对着那个土陶罐骨灰瓮大声喊道。
“温大,老子把你和你弟弟送回家了,老子赦了他的罪,让他能奉养你的老母,带大你的血脉。
阳渠边是你舍生忘死救了老子,你犯军法,又是老子亲自下令让你去送死的。
今日送你回来,咱们两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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