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和帝原本还有些担心,怕是哪个王公大臣的女儿,人家到时候若舍不得,他还得给些好处。毕竟远嫁瓦剌,恐怕一辈子都不能再回来了。听呼和鲁说是晋王府上的那个孤女,他反而松了口气,说道:“既然呼和鲁王子喜欢……”
朱翊深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跪在呼和鲁的身边道:“皇上,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端和帝皱眉,有点不悦,“那姑娘许了人家?”
呼和鲁连忙说道:“男未婚女未嫁,就算沈姑娘许了人家,我们瓦剌是为了修好不远万里而来,就不能把沈姑娘让给我么?我愿意用两个蒙古美女和金银来交换!”
殿上的大臣不禁失笑。这个草原王子真是粗鲁,人家姑娘怎么说也是个人,又不是牛羊牲口的,怎么能说换就换呢?不过话说回来,如若那姑娘许的不是什么显贵人家,皇上想必也会成全呼和鲁吧。毕竟一个女子的婚事和整个国家的利益比起来,太微不足道了。
朱翊深万没想到呼和鲁如此直接,在毫无准备之下,他要怎么编出个能护得住若澄的人家?而且欺君是重罪,又有哪个人家敢担这风险?他闭了闭眼睛,趴在地上说道:“皇上,她是臣弟的心上人,并且已经被臣弟收用了。”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瞬间鸦雀无声。朱正熙手里的酒杯差点落在地上,幸好被他接住了。九叔……这么禽兽的?胖丫头才十三岁啊!不过再想想九叔平日那幅藏着掖着的宝贝样子,想必早就打算监守自盗了。
这样也好,呼和鲁如狼似虎的,胖丫头跟了他,还不知道会遭什么罪。其实刚才九叔若不站起来,他也想站起来了。
这下换呼和鲁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说什么?”
旁边席位上的图兰雅也猛地站起来,紧紧地握着拳,盯着呼和鲁身边的朱翊深。
朱翊深直起身子,目光沉沉地看向呼和鲁:“王子看中的是我的女人,若你定要抢,我绝不能不管。”
“她,她可是你的妹妹!”呼和鲁也顾不得礼仪了,直接喊了起来,“你是不是在说谎!”
朱翊深目视前方:“她本就是作为我的妻子养育大的,后来我们住在一处,日久生情。本就无血缘关系,如何不能在一起?而且我们已有夫妻之实,王子想强抢我妻,我不能答应。”
呼和鲁只觉得气血上涌,若不是在紫禁城,他肯定已经扑上去跟朱翊深打一架了。他没想到朱翊深会突然来这么一下,彻底绝了他的念头。若是旁的人家也就罢了,朱翊深可是堂堂的亲王,皇室宗亲。汉家的礼法摆在那里,就算端和帝能答应,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的。
图兰雅想到沈若澄那楚楚动人的模样,再想到朱翊深说的夫妻之实,一怒之下直接跑出了大殿,阿布丹连忙向皇帝和众人躬身赔礼,追了出去。
“既如此,王子还是另觅佳人吧。九弟也将此事藏得太过严实了点,朕先前一点都不知道。”端和帝似笑非笑地说道。朱翊深口口声声说的是妻,而不是妾室。亲王娶妻是大事,要先报过宗人府,查了家世清白,再报给皇帝知道。
朱翊深从容地回道:“若澄还小,臣弟那次也是情难自禁。想着等她十四岁,再开始过六礼。但今日王子一闹,臣弟无法再瞒,还请皇上恕罪。”
这毕竟是男女之间的事,皇帝再大,也没权利干涉,便挥了挥手,让朱翊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呼和鲁觉得败兴,脸色铁青,也顾不上这宴席,直接带着使臣团告退了。
场面顿时变得有些尴尬。这设宴的主宾都离开了,剩下的人都有点不知所措。
朱正熙不在乎地说道:“宴席既已开,各位大人还是尽兴而归吧。”
太子发话,众人这才重新举起酒杯,觥筹交错,兴致高涨。
端和帝让鸿胪寺少卿跟去会同馆看看,再瞄了一眼朱翊深。这是色令智昏么?他这个弟弟竟然亲手葬送了出使瓦剌时所结下的那份情谊了。不过这样也好,端和帝还担心他跟瓦剌的牵连过深。
瓦剌人离开,大殿上的文武官员倒是自在了很多,轮番来向朱翊深道喜。朱翊深已经二十一岁了,但迟迟没有立王妃,端和帝是懒得管他,但别人难免在背后议论纷纷,甚至有人觉得他可能患有隐疾。可没想到人家的王妃是打小养着的,一直等她长大呢。
朱翊深喝了不少酒,脑中昏沉沉的,也没顾得上那些官员都说了什么。他今日在大殿上这么一提,那丫头注定只能是他的女人了。他也没问过她的意思,如果她不愿意呢?可刚才那种情形,他不这么说,呼和鲁恐怕真要把她抢回瓦剌去。
以后山高路远,他还怎么能护得住她?
等月上中天,朱翊深出宫回到王府时,已经醉得不轻。李怀恩搀着他往石阶上走,迅速叫了个府兵去请若澄。刚才宫中的事,李怀恩已经知道了。他日夜跟在王爷身边,当然知道所谓的夫妻之实根本就是假的。王爷这么做,无非是为了保全姑娘。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姑娘对于王爷来说,是怎样的存在。
王爷一直以兄妹之礼相待,也没正视过自己的内心。
若澄正在跟素云对账,听说朱翊深被灌了不少酒回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前往留园。今日宫中明明是宴请瓦剌的使臣团,为何要灌朱翊深那么多酒?莫非是又遇到什么难事了?上回朱翊深跪伤膝盖的事,还让若澄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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