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皇上的允许,他还没那个胆子害我。”
被他猜中了心思,我忙将视线从碗上移开,却只觉得尴尬不已。
他又笑出声来:“所以你们如今要去京里做些什么?”
眼看他一点点变得柔和,我对他的警惕度自然而然地降低下来,便抬头看着他回道:“戏班子原本就要在江湖上不停地行走,如今去了京城,只等着闻名天下呢,到时候九爷自然就知道祥盛二字了。”
他突然大笑起来,我不解地看他,他继续道,“可我记得你明明说是要回家给你父亲带下酒菜啊。”
见露馅了,我脸刷地羞得通红,低声道:“当时只想着您能放过我们,就随便编了个理由。”
“那你现在可还怕我?或者又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他边问我边喝下碗中的热汤。
我便更加肯定了之前的猜测,他把我带进这府里,真的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以解闷,没错,只是想找个人聊聊天。
那昏暗的烛光恰当的添了一层柔光,他刚毅的脸庞被渲染的很是柔美,这便是一直为后人所争执的九阿哥,历史从来都是胜利者的专属,如今这个备受争议的人,正活生生的坐在我面前,虽已是飞蛾扑火之际。我的大脑迅速运转着,仔细搜罗着记忆中后人对他的评价,可一时却又混沌不已,他喝完汤,便站起身,脚步轻浅,踱到窗前推了窗子发呆。
我弯起嘴角,双手交叉放在腹前,道:“小女子见识不多,目光极浅,但却也识得几分大义。不管前尘如何,我只觉王爷为人光明磊落,是为君子坦荡荡。手足情义,父子恩惠,儿女私情,这些在自己的心思面前皆是过往云烟。王爷,自古不以成败论英雄,这正是民女心中所想。”
我发表完,依旧安静的立着,却觉胸中顿时轻松许多。
他缓缓睁眼,笑看我道:“这样无聊的日子,我都要忘了如何说话了,当初的众星捧月般,如今却都恨不得用唾沫星子淹死我,可怜沧海桑田!”
我听了也不做声,他自怨自艾地摇头叹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爷,民女采苧,自幼无父母,幸得班主垂怜才得以苟活。”我恭敬回道。
记得爷爷曾予我托梦说富察家在熙朝是八爷党,恰因我们的失踪家人失意,才未卷入那熙朝六十一年的血雨腥风。因而未避免惹出是非,我刻意将自己说成是孤儿。
他敲了敲脑袋,却没再问别的,走回来看着我问道:“你可愿跟着我?”末了,又想起了些什么,加道,“可没有荣华富贵可享。”
“我认为王爷对我乃是高山流水之情,自然是任我回家的。”听他问出口,我灵巧的回道。
“哈哈哈,也罢也罢,将死之人,不如成人之美,只是无论如何我也想不到,有朝一日我竟结识了一个你这般的小丫头,想来也是缘分。”他微微叹道,便向床榻走去。
我视线跟着他的背影,调皮地接道:“那实在是阿苧三生有幸了。”
闻言,他转过身若有所思了一番,笑道:“兴许是吧。”
“来人!”他冲外面喊了一声,立马有看守进来,打千儿问道:“九爷有何吩咐?”
“给这姑娘寻个能好好休息的地方,不可怠慢,明日一早,送她回去。”胤禟言简意赅,说罢冲我点点头。
我感激的做福谢道:“采苧谢过王爷,只这一别不知是否还能再相见?”
他长叹口气:“这,是不好说,兴许日后还能有机会亲眼看姑娘登台演出。也说不定,便是永别。”
他自知大限已到,却依旧装得洒脱。
我凝视着他,眼里已是一片酸楚,还要说些什么,却见他解了腰间的一只玉佩递予我:“幸遇姑娘这般玲珑之人,聊以慰藉,这玉就予你做个念想吧。”
我忙双手接过捧在手心,做福谢恩,却见他对我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二人便把我请了出去。
躺在床上我捏着玉佩辗转反侧,那是一只镂空的梅花,下面又垂着打的十分精致的梅花络,他是拿梅来喻自己的吗?思量着,一直到了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一大早,便有人敲门,昨夜我根本就是和衣而睡,因此起得倒也利索,简单收拾一下面容便赶紧开了门,只见胡什礼恭敬地候在门外。
“姑娘,快跟我走吧。”他说完便往外去,我忙应声跟上,手心隔着衣料摸到那块碧玉,只觉得恍如一梦。
我竟在这沧州遇到了熙朝的九阿哥,他果然如记载般,骨子里便是桀骜不驯,但,并不阴鸷,他也许只是输在生不逢时罢了。
待到了影壁后,胡什礼突然转过身质问:“听说昨儿个九爷给你个物什?”
他的语气话里藏话,我掏出那玉佩紧紧地捏在手间,举到他眼前,那大红的梅花络左右摇摆,见我不语,他略显尴尬的解释道:“姑娘误会了,爷给您的东西,我可要不起。”
我冷哼一声,将环佩重新装好道:“大人也别忘了狡兔三窟。”他愣一下,笑道:“姑娘说的极是。”
说完,转过影壁,便到了敞开的门前,他轻伸手臂,道:“姑娘可还记得回去的路?一路小心。”
“自然不识得,她本不是沧州人,胡大人可介意我送她回去。”我们朝后看去,胤禟正迎面踱来,见我满眼惊喜的看他,笑道:“既然此别即是诀别,不如我再送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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