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座的两位正脸色发青地承受着他们本不该承受的一切。
第87章
不止他们在逃亡。
身旁多得是野兽窜逃,看来火不光是他们看到的那一处而已,即便是被驯服的坐骑,跑起来也不会在意“现任”主人挨着树枝抽打。乌罗跟宿簇吃了留君好几次亏,脸上倒是没留什么大伤,不过估摸着胳膊上皮肉是肿了,正辣地痛着,再过几个小时估摸着淤青就要浮现出来。
好在没有被藤蔓挂住脖子,不然山火没来,先表演一个当场暴毙。
青望应当是阎小旺的长期坐骑,或者是习惯照顾孩子,它跑动起来轻盈敏捷,灵动非常,加上一对大角,会自动避开各种各样不便的所在,因此绿茶的形貌倒是没有他们狼狈,全程要做的只是乖乖抱住身兼方向盘跟司机两职的阎小旺。
四条腿到底是比两条腿走着快,更别说部落五十多口人集体行动,又是在夜晚,在天边蒙蒙亮的时候,乌罗他们总算是追上了大部队。
乌罗不好意思再坐人家的坐骑,主要原因是腿骑麻了,得下来走走,放松下肌肉,至于宿簇跟绿茶倒是连忙跳下来,不过旁人艳羡地围过来询问是什么滋味时,他们俩目光亮晶晶地回答道“吓人!”
走在地上都觉得自己在飘。
估摸是被乌罗之前说的话安抚到了,大家集体外出,看起来不像是逃难,倒像是郊游,一路欢声笑语的,有几只野兽不近不远地跟着它们,大概是一块儿出来避难的。
乌罗本来想把阎小旺抱下来,不过想想他一个小孩子骑着鹿更合适,毕竟这两头野兽里只有留君比较听话,能管得住,另一头青望基本上是没怎么接触过,说不定离开阎小旺就发疯了。他不知道现代的动物是不是都这样的有灵性,只知道有些鸟类会表现出智慧跟集体性,可像是留君跟青望这种兽类,就没太多了解了。
如果山火只烧了个小山坡,他们正好换了些工具回来,赶到时清理出一条隔离带就可以了,偏偏是整片林子都被点燃了。
这就远远超出他们能做的范围了。
这样的自然灾害,搁在现代可以有各种各样的预备方案,最少也有人、工具、指挥能够及时扑灭。可要是的确猛烈起来,人力至始至终是有限的,说到底还是得跑,乌罗不知道自己做出的决定是对是错,说不准他们连夜挖出隔离带更好,说不准现在所做的行为才是在放任山火继续烧下去。
只是这样的怀疑需要人命去填补,运气好没有人死,可一旦运气不好,或者乌罗猜测错误了……
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赌一赌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起码乌罗手里的筹码,经不起跟老天赌博。
抵达泻湖的时候,已经过正午了,那棵被乌罗玩笑写着“尾闾”的树居然还顽强地生长着,部落里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来过这里——毕竟制盐跟采盐各有固定的人手,众人不由得发出惊叹声来,有几个顽皮的小子直接从山坡上滑下去,一头栽进白花花的盐地里,以无知者大无畏的精神舔了一口,然后呸呸地开始吐舌头。
“婕,就是这里吗?”琥珀确定道。
婕点点头,她有时候轻盈得像只鸟,三两下就跳上了高高的石头远望“到了,这里没有火。”
男人跟女人们找到了空地,立刻开始准备做饭,婕还记得这附近的水源在哪儿,招呼了几个人跟她一块儿走,大家各自忙活起来,这会儿全然没有方才的失意,看起来竟远比乌罗要镇定多了。这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这个时代的人远没有后世那么安逸,甚至连阶级都只出现了大致的轮廓,他们就如同荒原上飘零的种子,随着风奔跑,运气好些落叶归根,运气不好就再度寻觅新所在。
正是生命如此脆弱,活下去如此艰难,人才会试图寻求信仰的庇佑,寻求心灵方面的安慰。
在生死面前,什么都是小事,他们自然不会沉溺在无用的悲伤里,而将真正重要的事弃之不顾。
这才是乌罗真正意想不到的,在他的世界里,一场大火与家园被烧毁,差不多等同于半生心血付诸东流,他本来还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振作士气,没想到竟然是自己最为沮丧。
而琥珀正在指挥众人分工合作,他们没有屋子,暂且先捡些枯枝柴火之类的东西搭成一个小小的草屋,一年半载住不了,几天还是勉强可以过一过的。这里并不算是个很好的居住点,等到大火彻底熄灭,他们必然要换个新的家园,或者回到原先的山洞看看情况。
这样的事总是在经历,只不过时间或长或短,琥珀多少有些不舍,可说痛不欲生倒是没有,甚至还有点小小的欢欣雀跃,毕竟见识过那样的火焰,却没有人死去,足以证明这不是什么上天降下的惩罚,乌罗总是不会说错。
虽然琥珀并不明白,但是她想,既然降落的那么远,大概是其他来偷看的部落被惩罚了,却起了火差点误伤她们。
不管怎么说,反正星星没死在他们家里,问题不大。
孩子们大多快手快脚地忙活起来,他们不是帮大人背着小孩子,就是带着陶罐去采盐,把乌罗的话当了真。像小酷哥这些大概知道他们要离家了,而更小些的孩子,或是以为只是大家一块儿出去采盐,或是还不晓得人事,见着大人们哭闹就一同苦恼,见着大人们高兴就一块儿高兴,几乎没什么烦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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