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对于小孩子来讲,就根本不是这么简单的一回事,他愿意让你摸摸他的脸蛋,愿意跟你亲近,便意味着你的与众不同。
然而一旦大人将这种与众不同分散给其他人,就会引起孩子的怒气。
大多大人总是以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却不知道兄弟姐妹对父母的竞争与幼儿园小朋友对好老师的抢夺本来就相当激烈。
把孩子当做完全成熟的个体固然不行,可将他们完全当做愚昧无知的幼崽,更是愚蠢的行为。
乌罗今天一脚踩中父子俩的雷点,他虽然受限于语言不通而一时间满脑雾水,但隐隐约约也意识到好感度在“duangduang”地往下掉,不光是被他非礼过的那位邻居先生,现在还捎带一个记仇的小崽子。
这大概就是地狱开场了吧,下面不知道是不是要上演小鬼当家。
乌罗一脸高深莫测地看向远方。
“巫,你怎么了?”小酷哥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可是除了明亮的月光跟幽深的草木之外,什么都没有看到。
乌罗凄凉道“羲丝劝我结婚,可我觉得现在的情况更接近痛不欲生。”
这个晚上终于没有再发生任何让乌罗还有阎家父子俩崩溃的事,只除了无可挽回的好感度之外。而所有部落就这么平安无事地维持到了集市结束的那一日,通过带着肃杀之气的乐曲声,谁都听得出来阎最近的心情不是很好,堪称精神欠佳,他们不打算再让自己的身体欠佳,几乎每个人都掐着日子过时间,生怕惹怒了这尊玉面阎罗。
尤其是这几天阎小旺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大家生意上出了沟通不良的情况,宁愿自己手脚比划多些时间,都不打算麻烦他们父子俩。
好在这样的日子总算到头了,七糠部落的巫用龟甲占卜出了回家的黄道吉日,大家都松了口气。
上船的时候,连七糠部落的老巫浑浊的双眼里都饱含泪珠,可算是熬到了,他想不太出来阎最近不高兴的事,还以为是上次的提议激怒了对方,一时间又不好拉下老脸去劝导。黑曲部落跟华光部落虽然不说,但隐隐约约有怪责他的意思,好在其他部落不知道,不然……
七糠部落的巫感觉到一阵恶寒,他已经一把年纪了,经不起折腾了。
“走了?”
除了日月部落留了几个人在收拾,其他部落大多数已经开始启程了,他们要抓紧时间,这几日的交易日过去后,就要开始准备明年的交易日,时间从来不等人,很可能在一呼一吸之间就有数不尽的小部落已经消亡了。
他们要足够强大,努力扎根在泥土里活下去。
三个大部落的巫共同向阎致敬。
这会儿正是晌午,日光炙热,光燃烧到极致的火焰将阎的长发染成金色,若远处的人看过来,大抵便只能看到日轮之中一抹漆黑的身影,他深色的衣物被阳光轻柔地包裹着,整个人仿佛要发出光来。
七糠部落的巫站在摇摇晃晃的小船里,他站得很稳,不像个老人,倒像是棵顽强而沧桑的老树桩,绷紧脸皮时还不觉得,笑起来脸上一圈圈年轮便能描绘出寿命来“望您兴荣长乐,明年我不再来了。”
“兴荣长乐。”阎低声示意道,听懂了言下之意。
等着学习肥皂做法的乌罗等到所有船只离开之后,才开口询问道“七糠部落明年不来了吗?那到时候的祭祀怎么办。”
“谁说他们不来了。”阎的神态没有之前那么不悦了,反倒归于一种平淡。
乌罗奇道“他们有很多巫吗?”
“没有,巫只有一个。”阎顿了顿,他其实明白乌罗想问什么,只是出于一种自己都无法直视的心态,既想故意避重就轻不理会对方的疑问,又想跟对方延长对话时间,只是这样的行为对他自己而言都太过幼稚,便沉默片刻后直接回答道,“他要死了,明年来不了。”
乌罗这才明白过来,不明白阎为什么语气又变差了,难道他跟那个老爷子其实关系还不错?
“他看着不像是个快死的人。”
阎轻笑了一声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虚弱这个说法,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死亡将近,与他还健康并无任何冲突。”
怎么会没有什么冲突,器官衰亡,人才会死去,因此老人大多显得虚弱,不过也有那种身体很好睡梦中忽然死去的老者,倒是不能太独断。
乌罗同样是第一次做人,他忍不住看了看阎,眼前这位可是二次人生了,他不由问道“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跟你有什么关系。”
哪知道阎很快冷下脸色来,仰首挺胸地大步往前走去。
该不会是牛郎吧?地下拳击手?雇佣兵?生存狂?混黑的?
乌罗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
“难为老人家都到生命尽头了,还想着帮部落谋福祉。”乌罗看出阎不打算说出任何私人信息,便只好状若无事地转移开话题,“他真是卖力,一把年纪了还走水路,坐船千里迢迢地过来,他们首领心都不会痛的吗?”
阎知乌罗还不太懂这里的事,更不明白其中的意义,本已经不想理会他,可无奈口舌违背心意,仍是耐心地解释道“他虽然死去了,但是部落仍会永存着,带着他与许许多多已经死去的人,一同活下去。”
乌罗哑然失声,他沉默了片刻,觉得这平凡无奇的一句话倒比千万句辞藻华丽的祝词与祷告更撩动人的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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