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这会儿只是熬煮粗盐,没什么别的东西,不至于弄到糖盐不分的地步。
天空出现鱼肚白的时候,阎从棚子里走出来,清晨的风冷到骨头里去,然而眼前平浅的水面轻柔地泛起光芒来,蜿蜒着的幽蓝色光芒如同轻纱柔曼,是巫山神女轻解罗裳时不慎遗失的腰带。
“还挺美的。”
乌罗坐着,拿来刮下盐粒的细柳还在指尖轻轻摇曳,他回头望着阎,嘴唇上抿着星火。
那根烟是刚点起来的,凑在陶罐底下,微微一蘸火光,瞬间就燃烧起来。
烟草的气味并不香醇,阎闻来只觉得呛。
他望着乌罗,有一种突如其来的,无关爱恨,只是单纯追逐本能。
这个男人精密得宛如机器,从神态到言行,彬彬有礼,风度翩翩,打上领带就能从容步入舞会挽起女人的手曼舞一曲。他的灵魂没有被困在这个绝望而苍凉的古老世界,仪态雍容,众人于他指下行动,进入全然崭新的时代。
“我已经看习惯了。”
阎回答他,目光一眨不眨。
烟朦胧着乌罗的脸,他透过雾气看对方高深莫测的神态,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调笑道“没冒犯你吧?”
烟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两个人都一清二楚,谁都没有开口。
乌罗很快就将烟熄了,在这个没有咖啡的时代,他又不能进商城里头去给自己泡一杯提神,除了口袋里的烟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
“坐过来吧。”巫诚恳地发出要求。
阎谨慎地凝视着这个男人,最终缓慢走过去,他们之前靠得足够近,对方身上有极淡的来自于人工香精的气味,不讨人厌,只是叫人琢磨不透。
就如同本人一样。
阎隐约觉得那是一种兰花的香气,又揉入薄荷与柠檬,闻起来有些清冽,仿佛初雪后的世界,透着点沁人心脾的凉意,藏起似有若无的距离感。
“他母亲难产去世了吗?”乌罗询问道,盐水正慢慢被煎熬得粘稠,一圈圈地吐着泡泡,搅动后仿佛被打碎的白泥,带点浑浊的灰色。
阎小旺躺在草地里睡得正香,他张开四肢,露出肉嘟嘟的手脚,大黑马偶尔凑过来拱拱他的脑袋,见他还动弹,便又再离开,去寻觅食物。
而巨狼则一早就不见踪影。
就乌罗现在经历过唯一的一个部落,显然是母系社会,上到刚出生八天,下到看起来四十八岁的基本上都归首领管,有时候也归他管,不过大多时候还是比较听首领的话。如果阎要带走自己的儿子,那没道理不带走母亲,要是一家三口外出,当初部落说不准不会跟他们起冲突。
他实在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恩怨情仇,又跟附近的部落有没有关系,要是连阎都救不下来人,那得提防着先。
阎淡淡道“没有,不过的确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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