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贼人还在上蔡城里;各路贼首连接着摆了三日酒宴;在商议是继续北进还是另做打算。袁晁已经说服其余诸贼;另外;已经打听清楚;达奚坷与骆奉先俱未死;已经事贼”
听得这句话;安元光神情大变;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骆奉先是他养父;叶畅虽然令他恢复旧姓;可是当时他心中并不是完全愿意;还说了“养恩未报”之语;如今得到的消息;却是骆奉先并未殉国;而是屈身从贼;对于他来说;也是一大打击。
叶畅还会信任他么;一个事贼之奸宦之养子
安元光心中有些悲凉;他是胡人出身;心慕中华;归化为唐人;对于大唐可谓忠心耿耿;但因为出身不对;所以只能为骆奉先之养子;现在这个养父又成了叛逆;他哪里还能得人信任?
叶畅斜过脸来;看了他一眼:“先暂宿于此;待天明再前进……元光”
“……在。”
“你为我宿卫。”叶畅缓缓地道。
周围诸将都是一愣;善直还没有什么反应;那边王羊儿几乎是跳将出来:“宿卫乃是我之责……”
“今夜交与元光;你养足精神;明日没有多少时间休息;会有一场大战。”叶畅道。
众人看着安元光;特别是王羊儿;神情多少有些不善。
安元光虽然很清楚;叶畅是在向他表示信任;可是一想到刚刚那个消息;叶畅却能这样对待自己;他心里就象有团火在烧一般。一边是虽有养恩却毫无忠义的养父;一边是慧眼识珠赏识和信任自己的上司;他几乎没有犹豫;垂下头对叶畅说道:“诺”
叶畅是有些感冒;这段时间又在路上疾驰;故此早早披衣准备睡下。安元光执矛肃立其门前;外头虽是寒气逼人;他却端直不动;只是偶尔抬起头来;看一看天空。
细碎的小雪缓缓飘落;积在他甲衣之上;渐渐将他堆成了雪人一般。
半夜之时;叶畅起身更衣;披着大棉袄来到屋外;见安元光模样;吓了一大跳;忙拉着他入屋:“元光;你这是做什么?”
“受叶公信重;元光唯有竭诚以报;肝脑涂地;方能聊表寸心”
“胡闹;站在雪中冻坏了自己;就算是肝脑涂地?”叶畅斥了一声:“留下有用之身;这才算是回报于我”
将安元光拉入屋中;两人围着火塘坐下;安元光知道叶畅并不拘礼;故此倒没有太过谦让;但坐下后仍然不敢全坐;只是坐了半边。
“元光;洛阳城中还有贼人的细作;故此我此次南下;多布疑阵;不仅仅是要瞒过这些贼人的细作;也是要瞒过朝中某些人的眼线。不曾想知道骆奉先从贼的消息……元光;我不瞒你;骆奉先葬送了程千里数万将士;我就有意诛之;如今又得他从贼的消息;即使你以功替他赎罪;我也是绝然不准的”
安元光激灵了一下;想要离座下拜恳求;却被叶畅一把摁住。
“元光;我知道你的意思;非是我不饶骆奉先;是你在军中枉死的那些袍泽饶不得他那些与你一个锅里舀饭吃的、你突围时护卫着你的、贼军追时替你断后的兄弟手足饶不得他”
安元光还是拜倒在地;口中呜咽有声:“叶公;虽是如此;还请叶公网开一面……恕小人养父死罪……”
“私相授受;非我所为也”叶畅沉吟了一会儿:“我虽是爱才;可是元光;我知你乃豪杰之士;别人并不知道;若只是因为你求情;我便不顾国法……你说这如何能服人心?”
安元光觉得叶畅话里似乎还有话;略略琢磨了会儿;顿时明白:“叶公;我必立下殊勋;以塞众人之口”
叶畅皱着眉:“你这厮便是死心眼……等你立下殊勋再说吧。”
他说完之后;自顾回到里屋去睡;安元光正待再出去;叶畅却又道:“你就替我守着火塘;小心炭毒”
听得叶畅上床的声音;安元光心里感激;他细细思来;叶畅方才的话;虽然有安抚他的意思在里面;可更多的是对他的激烈和期盼。他是聪明人;若不是看重他的能力;叶畅完全用不着做出这种姿态;而这种看重;是此前他从未遇到过的。
次日早;雪虽暂歇;但天色夜旧阴沉。叶畅精神看起来好了许多;大早就下令出发;每行半个时辰;便休息一刻。此时已经进入贼人活跃之地;他们一路急行;到得傍晚时分;抵达汝水之畔;距离上蔡;已经不过三十余里。
“诸位兄弟;兵贵神速;我等到此;贼人尚且不知;乘夜疾行;在明日天明之前就可以抵达上蔡。贼人虽多;却不堪一战;全功之役;便在当下”召集全军在一起休整;叶畅登高说道:“诸位是否还能撑得住?”
若不是叶畅本人来;换了别人;诸老兵必然不于;但叶畅自己亲身试险;而且还是带病出征;众人哪里不知道好歹?
“叶公放心;叶公千金之躯;又有恙在身;尚且能坚持至此;何况我等
“正是;我等身受叶公之恩;此正是报答之时”
看着这些军士争先恐后表示愿出死力;安元光微微闭上了眼。
他在洛口仓时;就隐约觉得;叶畅看似一片忠国之心底下;似乎还隐藏着自己的一些算计。
即使是昨夜叶畅对他推心置腹;让他感动不已;也下定决心要与叶畅一道替国效力。
在这个时候;他将这些想法都抛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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