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梦境与现实一一对应,长久以来积压在慕徐行心中的那些困惑,像是一块块散落的拼图,回归到原本的位置上,即便最终的成果荒诞至极,也不可否认,一切皆有迹可循。
只是他从前并未察觉,又或说是刻意忽略。
他占据了慕迟的身体,却没有完美出演慕迟的角色,他分明漏洞百出,可邬宁总会在他手足无措之际为他找到一个恰当的借口,那借口是如此的合情合理,足够他应对所有人的质疑。
同一具身体,前后行事判若两人,但与他相熟的只以为他是饱经世变,心性沉稳了,而与他不相熟的,则以为他从前是掩藏锋芒,不愿惹人注目。
随着时间门的流逝,作为慕徐行的他,完全抹去了慕迟的痕迹。
他似乎是一个无比成功的穿越者。
可当他串联起碎片一般的梦境,慕徐行猛然意识到,那是一条与如今种种全然不同的人生轨迹,而这条轨迹转折的节点,在他到来之前,宫中大选,慕迟入京。
“陛下何必装傻。”慕徐行的声音又干又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五脏六腑挤出来:“你不是,早就知道。”
邬宁为何会处心积虑扳倒辅佐她上位的燕氏一族,又为何会将郑韫带回宫给他滔天的权柄,对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帝王而言,她有着超乎寻常的心智和手腕,却又从未怀疑过自己深切爱过的枕边人。
若她早就知道……那么,所有的谜团便都可迎刃而解。
虽然慕徐行已有定论,但他盯着邬宁,内心深处仍抱着一点希冀,他渴求邬宁一眼看穿他的色厉内茬,毫不动摇的将这场戏演下去,直至落幕。
“你……”邬宁对上慕徐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呼吸一沉,如鲠在喉,竟不自觉的避开了视线:“我装什么傻了,你不是慕迟还能是谁。”
说完,她咬着下唇,攥紧了手掌,难以掩饰的懊恼。
博弈之道,总是棋差一着满盘皆输。
纵使邬宁神态语气都伪装的与平时无异,可单单她不敢与慕徐行对视这一点,她就彻彻底底失了阵地。
“果然。”慕徐行轻呵一声,心底除了落寞,更是阵阵发寒。他一直觉得,邬宁是个可怜的小姑娘,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却面对着一个王朝的忧患,他经常会忘记所谓的使命,想帮一帮这个总是依赖着他,对他撒娇的小姑娘。
可到头来,邬宁留给他的只有利用,算计,虚与委蛇。
愤怒和委屈交织在一起,就像穿破云层急速坠落的巨大陨石,当它逐渐逼近,没有人能保持理智。慕徐行嚯地站起,身体紧绷着,遮挡了窗外的日光,阴影将邬宁完全笼罩,也让那张俊逸的面庞显得格外阴沉:“看着我像傻子一样被你蒙在鼓里,被你摆弄的团团转,你是不是感觉特别有趣?”
慕徐行一贯是个很温吞的人,说话做事都不急不缓,极少这般失态。
邬宁正思考对策,被慕徐行这样一吼,都吓愣住了。
他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啊……就算知道了,为什么要戳破?这对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好处,罢了,不管怎样,现在应该以安抚为主。邬宁的应对之策到这里为止,被慕徐行全部推翻。
“你凭什么,做出一副被我欺骗的样子?难道你就对我事事坦诚吗?”他愤怒,委屈,邬宁何尝不觉得无辜,她自认对慕徐行千般好万般好,甚至比对慕迟还纵容:“既然你不是慕迟,为什么要占用慕迟的身份,将自己假扮成慕迟,我没有拆穿你,难道有错吗?既然你假扮成慕迟,那么身为后宫侍君,接见朝臣,干涉政务,我几乎默许你取代了君后的地位,不论后宫前朝,谁敢对你有半字非议,难道有错吗?扪心自问,我可曾有哪里愧对于你?”
这不是安抚,而是诡辩。
“那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拆穿我。”慕徐行咬紧牙根,他浑身冷的想要发抖,却又不愿在邬宁面前流露出丝毫软弱,如果邬宁和他之间门,只是相互利用,只是明码标价,互不相欠的一笔账,他又何必亮明自己愚蠢的情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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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答不出来了?那我来替你回答,因为你心里很清楚,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知道我会对你的皇位产生威胁,所以你以大选为由召慕迟入宫,你早知道……早知道我会取代慕迟,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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