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景山及一众被捕村民的家人也都一路哭着走来,只因他的儿子也在其中,杨景山直接越过衙役,冲了进来,向周县丞跪地求情,“大人,松溪坞的人发狂纯属意外,念在他们个个家里都有老有小的份上,求大人轻判!”
面对众人的苦苦哀求,周县丞不为所动,“一群刁民,死到临头了还有这么多说辞!来人——”
夏书恩心中不忍,忙对周县丞道:“大人且慢!他们先前犯的错并非出于本心,只要今后不再服用华宣明留下的药方,他们就不会发狂,此类事情便不会发生。”
周县丞阴冷一笑,“本官好心放你一马,你还要留在这里多管闲事!既然你要为他们求情,那本官来问你,十日前,杨初八家中死了五人,连纵火者何老二家里死了两人,谁的过?
松溪坞的村民中,半数以上身上都有咬伤的伤痕,谁人为之?你说他们停用华宣明的药方,也不必解毒,本官凭什么信你?是否还还会再犯,那也得由下毒之人来亲自验证,那个人现在就躺在你的脚下,你想问就下去问他吧。”
“大人如有此担忧,为何不将他们关在一起,观察一段时间?何必要一次性杀掉这么多的人。他们的确是伤了人,有的甚至害死了几条人命,但他们若在清醒时刻,必定不会有此伤人之举,而事实上,他们也是受害人,依夏某之见,他们活罪难逃,但死罪可免,请大人三思!”
“你也知道他们有罪,既然有罪,该当如何处置,不须你来教训本官!”
颜溪月对周县丞的了解不甚多,只知他在官场上的升降颇不寻常,现在决意要处死这么多人,一定是故意为之,“既然大人要处置发狂的人,那为何一开始就不从源头查起?现在凶手已经伏法,大人却要挥刀向受害者!”
周县丞气的一双眼珠都要瞪出来,尽管她这番话义正言辞,杨景山听来却是心惊肉跳,他连忙拦下颜溪月和夏书恩,“孩子,我知道你们是好心,可是、可是你们这样只会让……唉,这件事情闹得太大,但求别把你们也牵连进去。”
他本想说,两人虽是一番好心,可到头来周大人越发恼怒,不仅于事无补,恐怕还会把他们自己也搭进去。
颜溪月感到一阵哀伤,低声劝他,“族长,你这样低声下气的求他如果有用,他就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有用!求他一定有用!就算、就算没用,我们这些草芥又能奈何?”杨景山坚定的神色中,掺杂了些许悲哀和无奈。
他眼中噙满了泪水,却不敢在周县丞的面前流泪,扑通以上,朝着高高在上的周县丞双膝跪下,“大人,小的知道您有您的打算,可事出有因,如果您一定要处置这些人,哪怕把他们关上一辈子,他们也会感恩大人的网开一面,求大人手下留情!”说着,咚咚咚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周县丞靠在椅背上,对杨景山语意诚恳的求情充满了不屑,“杨景山,你究竟是为外面的六十二人求情,还是为你的儿子求情?”
磕头在地的杨景山浑身一震,抬起头来长大了嘴,惊得说不出话,额头已经渗出血迹。
“打从开始出现这件事的时候,本官是不是要打算好好调查这件事?是你杨景山为了包庇你的儿子,说什么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私下好商量,你自己可以处理好这件事。本官念在你诚心的份上,就答应了你,以致于事情发展到后来,闹出了人命,你说,本官该不该管?现在石头砸到了你自己的脚上,你才知道痛了?晚了!”周县丞冷漠无比的严词,令在场的众人刹那间堕入冰窟。
“这……我……”杨景山忍不住泪水长流,“我承认,我的确是存有私心!我儿自幼身体孱弱,我这个做父亲的好不容易盼他长大成人,不求他能出人头地,只求他此生安稳度日。
在他发狂之后,我担心他会被抓进大牢,所以才包庇下同他一样发狂的村民。对于其他人来说,我是自私了些,可、可外面那些人中,谁没有自己的家?谁没有父母亲儿?如果大人一定要个交代,那就拿我一族之长开刀吧,我来代替他们所有人受罚!”
外面众人听了杨景山要替他们受死的话后,都没人再发出半点声响,只是心中止不住的悲伤,掩面呜咽。
“呵,杨景山,你替这六十二人去死?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面对此景,周县丞依然无动于衷。
杨景山愕然一怔,茫然无措,颜溪月扶起跪倒在地的杨景山,“族长不要求他了!他刚才也说过了,要处死一个人,还要上报刑部,他一次要处死这么多人,刑部也不会贸然同意。只要刑部没同意,这中间还有一段时间,大不了咱们上京城告御状!”
周县丞得意的笑容顿时僵住,夏书恩陡见他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也顺着颜溪月的说道:“如果大人执意要如此决定,那就只好去京城一搏了,倘若我要去面见圣上,我想大人是决计拦不住的。”
他同颜溪月一起带着杨景山,准备向外走去,周县丞猛地一喝,“等等!”
夏书恩微一侧头,“大人还有何见教?”
周县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狡黠的目光看向杨景山,“本官的确有意要上报刑部,这不是还没开始吗?杨景山,你的命是不值钱,不代表别人的也不值钱;你的求情不管用,不代表某些人的求情也不管用。”
夏书恩听出他话里的暗示,这个“别人”指的就是自己了,他面对兵部尚书这样的二品大员都尚且不放在眼里,又怎能向眼前这等微末又卑鄙的小官求饶?当下冷然一笑。
“大人想要看到的情形,恐怕这辈子无缘得见了,你要上报刑部就尽管上报吧,看看我们双方谁先到达长安。”
“夏书恩。”周县丞面色阴沉如水,“闲事是你要管,管不了又要去求人,这算什么本事?谁不知道朝廷有人给你撑腰?可你别忘了,朝廷有人的又岂止是你一人?”
夏书恩立住脚步,只感事情变得更加棘手。
周县丞双眉一扬,眉宇间洋溢着自傲得意之色,“你也曾在官场待过,想必你也知道,官场之中靠的向来都是裙带关联。我既然能在三年前的那场案子中全身而退,就一定有办法能让刑部批准我这一纸公文。
没错,你缉拿叛贼兵部尚书高闻远有功,连皇上都对你另眼相看,但在其他关乎社稷民生的公务上,你的手就没法伸的那么长了。你以为我在官场的这些年是白混的吗?我怕你去告御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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