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听闻此话,立时犯了难:“世子大人,属下有一言即便不妥当,也必要说出来。”
萧玉琮睥着他,只说了一个字:“说。”
“世子大人,坊间流言三日一小变,五日一大变,不可轻信。”管事的算不上文人,但话糙理不糙,说的也是肺腑之言,“叶大人掉下去五六日,寻遍了山沟也没瞧见尸骨,许是早被狼叼了去。”
“大胆!”萧玉琮佯装震怒,冷面斥责道,“你怎敢胡言乱语?”
萧玉琮愠怒之色演得有模有样,好比雷霆将至,唬得这人心头一颤,忙不迭告饶。
“罢了。”片刻以后,萧玉琮才将语气略略缓和,扬手命他退下去,“你等尽力便是。”
等到门扉合紧,萧玉琮面上忽现笑意,将方才的忧戚与愠怒一扫而空。
约莫个时辰过后,天色渐晚,暗卫适时归来,皆是一身贩夫走卒打扮,未及更衣便来求见。他们兵分两路,在东西二市各自打探,都听闻同一个消息——是安风寻到了叶文卿,明日便将带人回宫复命。
此消息堪比惊雷入耳,萧玉琮拍案而起,面笼寒霜。两名安慰皆不敢再多言,躬身等候世子发话。
“我竟小瞧了安风。”萧玉琮默然半晌,才说出这样一席话,不禁咬牙切齿,恨不能将那人千刀万剐,“安家是有多大的胆量,才敢纵容这小子把天捅破了去?”
暗卫见此情形,顿生杀意:“大人,不如明日——”
萧玉琮思忖半晌,眉头轻蹙,几番揣度,屡次斟酌,不敢轻易下命。直至眼下,他方知晓何为如履薄冰。但世间成大事者,须得揣有如此胆魄,萧玉琮知晓,此番只能豁命一赌了。
翌日清晨,红日未升,天色方才蒙蒙亮,便有一顶软轿自城南医馆抬出,一路去往宫中。
安风骑着高头大马,在前头开路,四下还有护卫随行,摆下好一番阵仗。脚步声回荡在寂静长街,打破安宁晨曦,莫名显出几分肃杀之意。
安风引路前行之时,仍不忘连连回身,望向身后软轿。两侧护卫皆是一手按刀,极是谨慎。
偶有些早起的生意人瞧见这阵仗,还以为是哪位达官贵人出行,忙不迭躬身站在路旁,敛声屏息,不敢稍稍抬眼。
人马一路前行,实在风平浪静,安风虽仍板着一张冰块脸,心中却十分诧异——幕后之人竟稳得住心性,不曾贸然行动,看来,这一番招摇过市的阵仗,算是白费功夫了。
便在众人皆有失望之意时,街角忽有黑影疾奔而来,直撞向众人。
“有刺客!”护卫本就警惕异常,眼下见此情形,料定来者不善,将人按于地上,纷纷拔刀相向。
“慢着!”安风喝止众人,手握佩剑,翻身下马。
此人冲撞人马,似乎不为行刺。安风尚未走上前去细瞧,便嗅到血腥之气、腐臭之味扑面而来,直教人作呕——这人身受重伤,恐怕命不久矣。
安风不由掩鼻,冷声问道:“你是何人,怎敢冲撞叶大人官轿?”
“小人……小人乃萧山矿场苦役。”那人跪伏于地,说话之间,又咳出一口血沫子,恶臭异常。
听得此话,安风心中惊喜,暗道果真柳暗花明又一村。虽未引出刺客,却得了另一条线索。
安风只装作不曾猜到他来到此处的原由,故意喝道:“原是个私逃的苦役,带回去交由晋安王世子处置。”
“大人不可!”那苦役连连以头抢地,回便磕破了额头,“大人,正是晋安王世子害我。”
“光天化日之下,你怎敢信口雌黄?”安风素来不苟言笑,绷着一张冰块脸,此刻再装一番震怒,肃杀之气立现,好教人生出许多敬畏之意。
那苦役惧于威慑,连道不敢乱言,为不被交回萧玉琮手上,忙说道:“小人知晓萧山矿场一案隐情,昨日得知叶大人死里逃生,今日前来并非有意冲撞,而是为领罪。”
“领罪?”安风抱剑而立,挡在软轿前头,只说道,“即便要领罪,也得带回去细细审问,哪有在街肆断案的道理?”
说罢,他便命护卫将此人押解回去,等叶大人亲自审理。
此一番变故惊得路边人大气也不敢喘,直至人马远去得不见踪影,那几名贩夫走卒才敢抬首,纷纷流露惊骇之色。
等到太阳高悬在天上时,今晨遇袭一事已传遍了街肆,不仅惊动了皇城禁军统领,连晋安王世子萧玉琮都已听闻风声。
萧玉琮怒不可遏,堪比雷霆:“是谁不经准许,擅自行动?”
暗卫面面相觑,只道并无一人冲撞安风,此番定也是计谋。
萧玉琮巡查暗卫,数点人数,委实不见一人缺失,不免心下存疑,难道当真是另一个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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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安风这处,好一番细审嫌犯之下,方知此人便是当日掀起矿场暴动的三名领头人之一,名曰李大。他不仅在暴乱之后亲手害死其余二人,还将叶文卿推入山崖,为萧玉琮效犬马之劳。
只可惜,他不懂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之理,等到事情办妥,满心以为能远走他乡。谁料想,萧玉琮根本不曾想过放他走出将阳城,事成以后,竟派来暗卫截杀。
这李大本是个刀口舔血的贼人,性子里有几分凶狠,自知重伤难愈,顿起歹念,要与那晋安王世子玉石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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