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时辰过去,苏忆桃依旧一动不动地跪在桃暝的灵牌前,只不过妖娆上挑的桃花眼少了几分阴翳,多了几分淡然和冰冷。
她自幼习武,有内力傍身,虽然跪上三个时辰也很难受,但恰恰是膝盖处传来的疼痛,才能让她一点点从妄想中清醒过来。
桃暝灵牌在上,祝暮泽也从未像这般宁心静气地跪过,望着那块摆在祠堂正中央孤零零的灵牌,他的心情复杂到极致,苦辣酸甜尽数揉在一起,道不尽有多少心酸。
但疼是真的疼,膝盖上传来持续的剧痛,两条腿仿佛都要断了,腿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颤栗。一滴滴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流,最终将系着宫绦的衣衫晕湿大片。
裹挟着清幽桃花香的微风从山下吹来,像是故人的低语,又像是暮春的告别,温柔地撩起他几缕墨色长发。
他怕自己昏厥过去,不敬故人,便用双手掐着大腿,牙齿更是咬着一点唇瓣,以此保持清醒。
修长的黛眉向中间皱着,可见他此时究竟忍受着多大的痛苦。
就在祝暮泽感觉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快要失去意识时,跪在祠堂中央的苏忆桃终于动了,她俯身一拜,撑着地面站起身,脸上也带着几分狰狞。
不必问,疼的。
苏忆桃几乎是一步一顿地走到门口,咬着牙,扶着门框迈过门槛,瞥了眼将嘴唇咬出血来的祝暮泽。
“起来吧。”
“司暮谢过主人。”
祝暮泽身子往前一栽,喉咙间忍不住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他用手肘撑着石板,狼狈地趴在地上。
挣扎几下,双腿又疼又麻,跟断了似的,半点儿力气都使不上来,反倒是疼出一身冷汗。
鬓角凌乱的发缕被冷汗浸湿,祝暮泽整个身子都在发颤,他都怀疑自己以后是不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正在他胡思乱想时,一只翘角珍珠鞋出现在他的视野内,随之而来的,是绣着暗纹的裙摆。
“没用!”
却听苏忆桃嫌弃地骂了一句,忍着打颤的双腿蹲下,伸手把这个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丢人玩意儿抱起来。
“……主人!”
有那么一瞬间,祝暮泽的舌头有些打搅,所幸最终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喊什么喊!嘶~”
她锁着眉,抱着祝暮泽几个轻跃进入厢房。
武陵居正房是桃暝居住过的地方,即便是苏忆桃,也只是命人日日打扫,而不是住在里面。
抬脚,踹门,把祝暮泽扔床上,苏忆桃自己也坐到床边。
“拢春,拿——”
话音未落,拢春就用梨花木托盘端着药进来,身边跟着一个绾着双髻的小丫鬟,她把散发着热气的木盆放在苏忆桃脚边。
“王爷,奴婢给您蒸腿。”
小丫鬟褪去她的鞋袜,撩开裙摆,又轻轻卷起她的裤腿,露出下边满是青紫淤血的小腿,还有惨不忍睹的黑红膝盖。
拢春有些心疼地摇摇头,把黑乎乎的药端给她,“殿下,先把这药喝了。”
“……”
忍了!
端过药碗,动作熟练地一口闷完,然后潇洒地把药碗给砸了。
拢春吁出一口气,看着耍小脾气的殿下有些无奈。
好在她听说苏忆桃把价值百两的药碗给砸了后,就把药碗换成最不值钱的那种。
并不是拢春有未卜先知之能,而是苏忆桃每次来武陵居都会先去桃暝灵牌前跪半天,时日一久,里面的个中业务也就熟络了。
热水药浴,活血化瘀的药,内力深厚的听雪,早就给苏忆桃备好了。
祝暮泽借着床幔遮挡,稍微活动了一下疼到没有知觉的腿,然后以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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