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司机逗趣的说着,一路上,两个人就这样有说有笑的,将近八个小时的驾驶,终于到了他们的目的地——兰州。
“城里不让进,叔就送到这了。你看,过了这个桥,直走到第二个路口再往右拐就是汽车站,你在那去给你姐打电话吧。”司机给博玉指着方向。“哦,太谢谢你了,叔,那我就走了,你开慢点。”博玉感激的向司机招了招手,便朝前走去。
“早报,早报”“吃饭不,里边坐”“到张掖的车,去不?”“住宿,一晚两块!”……纷纷攘攘的行人走来走去,各行各业的叫卖声使得汽车站显得热闹非凡。看着眼前的一切,博玉惊得目瞪口呆,他从没见过如此繁华的地方和热闹的场面。他把干粮袋提了提,朝前继续走去。“喂,馍掉了!”几个着装时髦的青年叫着博玉,嘲笑着说:“贼连你都偷,哈哈哈哈……”他连忙卸掉背包,才发现袋子被划掉了一个大大的口子,他也心里暗暗自嘲道:“这看来也是个穷贼啊。收拾好袋子后,他赶紧来到电话亭旁边,排着队等着打电话。“姐,我是玉子,我在这个汽车站哩,你过来接我来。”博玉对着电话喊道,生怕姐姐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你就在原地,我跟舅舅就过来了!”说完,姐姐挂了电话。博玉还拿着电话听着:“姨,这怎么光嘟嘟嘟不出声哩?”周围人全都笑了:“人家都把电话挂了,你还想听啥。”他尴尬的转过身,从*兜里取出钱付给女人,便走到旁边的台阶上坐下了。
他一边吃着干粮,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来往的人群和过往的车辆。眼前的一切一切都给了他无限的吸引力,就连躺在旁边的乞丐,他也对其充满了羡慕之情,起码他能在这么好的地方要饭,也算是个城里人。
过了好长时间,姐姐才来到车站。博玉一眼便认出了姐姐,急忙跑过去叫住了姐姐。“你还来的挺快,我还以为你得好几天才能到呢!”姐姐激动地拉着弟弟的手。“我在半路上搭了个顺车,把我捎过来的。”博玉自豪的给姐姐说。“这就是博玉吧,都这么大了?”一个中年男子说道。“这是咱舅”“哦,舅!”“闲话不多说了,赶紧回家,你妈就剩最后一口气等你着哩!”舅舅替博玉背起行李,带着外甥外甥女向公交车站走去。
坐在公交车上,博玉没有了之前的新奇喜悦,惆怅的望着窗外,他忐忑的搓着衣角,本来急切想见到母亲的心情突然变得复杂起来。车一站又一站的向前行驶着,“妈”这个名词,在他的心中也渐渐的清晰起来……
第二章3
兰州的气候寒冷而又干燥,博玉母亲的家位于城郊的一个村庄。今天,这里不光天气寒冷,另一股莫名的寒气也使这个初来的小伙感到生疏!听着舅舅对他讲着母亲的残酷情况,看着如此荒凉寒冷的村落,他不由的有些哽咽。现在已过晌午,村里几乎没有人来回出入,西北风凛冽的刮着,使人的眼睛难以睁开。快走到村子的尽头时,他发现不远的那户人家人来人往,显得些许热闹。他回头看了看姐姐舅舅,他们的眼神告诉他,这,就是咱家!
推开厚重的门帘,一群不认识的那女老少盯着进来的博玉,使他显得格外拘束。一位老年妇女走了出来,红肿的眼睛肿放射出一些喜悦之情:“这就是博玉吧?看娃心疼的长这么大了。”舅舅赶紧给双方介绍:“这是你大姨,姐,这就是二姐的娃!”博玉一脸沉重的说“姨,我妈……”“唉,快不行了…呜呜…你跟姨来”大姨止不住又哭了。
来到炕头,只见一位面如土色的女人闭着眼睛。她的嘴唇已经干得裂开了封,任凭大家怎么涂抹,都无济于事。看上去她已经处于弥留之际,博玉走上前去,看看眼前的凄惨景象,他泪水再也止不住的流了出来。“这,就是妈!这就是母亲,这就是我妈!”他哭着哽咽道。看着眼前母亲沧桑的面孔,“妈”这个概念在他的脑海中变得清晰无比。想着小时侯姐姐告诉自己母亲给他们拿白馍,想着自己曾经抱着姐姐叫妈,想着跟妈有关的一切一切,他已经成了一个泪人。“艳啊,娃来看你了,你醒来。”“姐,博玉来了,你看一看啊”舅舅和大姨呼唤着母亲。“快叫妈啊,快叫啊”姐姐哭着说。“嗯…嗯…妈!!!”凄惨的声音响彻院落“妈,我是博玉,我是你儿子,妈,我天天都想妈,我需要你的爱啊妈啊啊啊”众人早已泣不成声。“我想穿妈做的衣服,我想吃你做的饭啊妈啊”博玉一声又一声动情呼唤,终于唤醒了弥留的母亲。
母亲缓缓地睁开双眼,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面孔,听着他口口叫着妈。她颤颤巍巍的坐了起来,用手摸着博玉的脸,无声的泪水似泉水一样从她的双眸流出。母亲已经说不了话,唯一与儿子可以沟通的方式,就是用手不停地抚摸儿子的脸庞,从头发摸到嘴巴,再摸到手,她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儿子,看着儿子褴褛的衣衫,泪水再次从她的双眼流出。看了良久,她才缓缓的躺了下去。她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弟弟,仿佛要说什么。“姐,我知道,你放心,娃以后的生活工作,我一定按你说的照顾,你就放心吧。”舅舅红着眼睛说着。母亲又看了看女儿,嘴唇里不停地说着什么。真是母女连心,她哭着对母亲说“妈,我不怪你。我不要白馍,我就要妈啊”。母亲爱怜的望了望女儿,把儿子的手攥得紧紧的,生怕儿子再远离自己。她的眼前突然一阵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白色,她的脑海顿时一片空白,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那只紧攥着儿子的手随着她闭上的双眸而滑落在炕头。
“妈……妈啊……”博玉狂叫着,脖子上的青筋一阵一阵的凸显出来。随着博玉的这一生哭叫,房间中的老老少少也跟着哭将起来。这个寂静荒凉的村落也随着母亲的离去变得热闹起来。
“儿三拜九叩首把娘拜……”“尊一声年迈的母细听儿言……”秦腔吹手们在院门口扯开嗓子唱着这些令人撕心裂肺的秦腔唱段,门口顿时吸引来了一些抱着孙子,带着孩子的老人和妇女。他们远远地站在一边,手捅在袖子里,咧开嘴笑着,还不时的随着板胡的声响转动着头。妇女们磕着年货准备的瓜子,交头接耳的说着唱戏的种种问题。孩子们责兴高采烈的跑来跑去,虽然鼻涕都快流到嘴里,但他们依然乐此不疲的玩耍着。而院落内的景象与院外的景象截然不同,厨子们忙着做中午众人的宴席,孝子们开始一个一个端着献饭朝灵堂走去。姐姐和一些妇女们跪在房间里依依呀呀的哭着,端完献饭后,博玉无声的跪在母亲堂前,看着堂内跪倒的亲朋好友,他想哭却没有眼泪再流出来了。接连着几天的哭泣,他的嗓子早已沙哑,只得无声的跪在那里。看着桌上一碗一碗摆放的献饭挡住了母亲的视线,他站起身来,用白纸包了一块砖头垫在遗像下面,希望母亲能看到这些饭,能够安心享用……
“孝子磕头谢客”博玉孤身一人走了出来,站在席棚中间,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各种吃相的客人。“一叩头,起。再叩头,起。三叩头,起”。这一次次的磕头把他的膝盖都磨破了,但他没有感到疼痛,更多的只是感到难过。看着眼前众人嬉笑喝酒吃菜的景象,他发起了呆“为什么总是人死的时候才能见到自己最想见的人,为什么?”他就这样胡思乱想着,一阵阵哭声打断了他的思路“想必是又有人来了”。他回到灵堂,跟着其他人再次哭了起来,迎接这一波又一波的“哭客”。
终于到了晚上,大家开始忙活了起来,吃过晚席之后,众人开始划纸(烧纸),洁白的孝衣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耀眼,一声又一声的哭泣响彻村庄。主持人宣布开始念悼词,博玉跪在当庭,拿起自己准备好的悼词,哽咽不已,动情的念了起来,众人都在原地站着,凝神倾听者他的悼词,有些老年人听着听着还掉下了眼泪……
“我母生于三七战乱之年,卒于今朝改革开放之际。年方四四,因病早逝!一生受尽坎坷,却不忘牵挂儿女。母身世不惨,却与我父营地相识,托定终身。远赴外省,生育我姐弟三人。时值国遇大难,民不聊生,衣不遮体,口无余粮。然我母宁自饿本身,也叫我姐妹衣食无忧。谁知飞来横祸“黑人黑户”之罪落我母之身,故被逼回这里,近二十载。母日夜思念我姐弟,却难以再见。时至今日母仙逝之时,我才来见我母,实感惭羞。
母一生为人耿直,自回乡后,一人种地干活,亦未再嫁。终日操劳成疾,孤寂想儿想女,却不能相见,在弥留之际,见我姐弟,母已泣不成声,言语失灵。母即用手传达爱怜之意,在不舍中离我们而去。
母亲,儿和姐定活成人,报您生于之恩。安息吧,我母!
呜呼哀哉!”
读完悼词,博玉瘫坐在中堂痛哭不止,在众人连拉带搀之下,回到堂侧跪下。
唢呐声继续吹奏,把悲伤的气氛推向高潮。
“遗体告别!”
众人在主持人的指引下完成今天的最后一道程序,孝子们捂着嘴强忍着哭泣,从遗体的旁边慢慢走去,博玉强忍着悲痛,为母亲整理者仪容,用卫生纸把母亲头的两侧顶起来,防止第二天抬棺材时母亲受到不必要的撞击。
整个程序完成之后,便是午夜的狂欢,博玉无心看这些,和姐姐一起守在母亲的棺木前,听着外边的戏曲歌声,两人漠然的凝视着棺木,一言不发……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