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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第1页)

第一章1

星星点点的雪花飘落在北国干涸的土地上,一切显得是那么的荒凉。凛冽的寒风吹动着堡子村街道上的残柳败枝,公鸡懒懒的伸长脖子为新的一天打响钟鸣。菁芸滕的一下从炕上爬起,利索的穿上了那件翻做了数次的军衣军裤,这才下炕。“姐,我棉鞋哪去了?”菁芸问道。姐姐菁春闭着双眼,不耐烦的喊道:“烧了!”然后又进入梦乡。菁芸吓得不敢再多说,大姐的脾气很怪,她不想与大姐发生争执。于是穿上母亲那双干活用的单布鞋,在里面放了些柴灰,才勉强着穿上。借助昏暗的灯光,她在镜子前照了照,身上的这套衣服与她十七岁的年龄显然不符。但依然能看出她那与众不同的气质,俊俏的脸庞上那双大眼睛显得炯炯有神。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背着书袋上学去了。

走在去南中的路上,雪花渐渐的大了起来。也许是鞋子大的原因,菁芸走起路来显得有些吃力。她边走边用手拧着自己的衣角,若有所思的想着:“今天的物理竞赛会不会过关,万一没过关岂不是给南中丢人了吗……”她就这样边想边艰难的走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村里的街道上。看着路旁伴着光秃秃的柳树枝干,她的眼角闪过一丝凄凉……“呦,这不是咱们的校花嘛?哈哈哈,咱们跟人家可比不了,人家有姿色啊,要不怎么能选上参加竞赛啊,是吧,姐妹们?”菁芸的同班同学春梅讥笑道。“是啊是啊,人家真有本事啊。哈哈”其他人附和着离开了。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菁芸的眼中流出,喉咙已经哽咽的难以出声。春梅是菁芸班里的同学,一直视菁芸为眼中钉肉中刺,经常欺负她。尽管这样,单纯的她仍然把春梅当做自己的朋友,从不与其发生争执。此时无声的泪水更充斥着她的无奈,她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让春梅这样的欺负她。雪越下越大,她只得加快脚步,向学校走去。

八十年代的农村,还没有完全脱离贫困,家家户户还秉承着“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老思想。菁芸的母亲坐在炕头,戴着花镜,边缝着鞋子边数落着:“你怎么这样么眼色啊?怎么能把鞋放到炕里面烧了。”菁春一脸委屈的样子:“好我的妈里,我又不知道么,你看那双鞋都烂成什么样了,菁芸能穿出去吗?”“上面补上些布还能穿,可惜那双鞋了”菁母边穿着线边说。”菁春显得不耐烦了:“够了够了,你叫人不吃不穿就好。”说着便拿着扫帚出去扫雪了。母亲继续为菁芸赶缝棉鞋,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可惜,可惜……

“骂一声小蠢材好大胆,为父讲话你全不听……”只听一声秦腔吼起,菁芸的父亲推着自行车回来了。推开稍门,见院落被扫的干干净净。菁父心情愈加畅快,停好自行车后,便急忙来到房间。卸掉围脖,摘下帽子。坐在炉子旁便高兴的说起来:“日子定下来了,就是下月初十。小伙子啊,人还不错。老实,话又不多。这种人,可靠!”菁母放下缝好的棉鞋,小心的问道:“光人好不行,就怕他们家庭有什么成分啊”“妈,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什么成分问题,怎么还活在过去啊。”在里屋扫地的菁春说道。“春啊,爸给你都说好了,你不会学王宝钏不听为父良言相劝吧?”菁父风趣的问道。菁春放下扫帚,脸突然红了,慢慢的蹦出了两个字“不会”,便羞得跑了出去。房间中只听得见菁父菁母的阵阵笑声……

作为姐姐的菁春,明显要比妹妹圆滑许多,因此父母对她也是十分宠爱。而自己也养成了直来直去的性格。经常做出一些让自己都后悔的事情,立在在门外的雪地中。想着自己马上就要出嫁了,欣喜之余,想起自己昨晚所做的那件事很是后悔:“我怎么能把妹妹的鞋给烧了呢,当时哪来的那二杆子精神啊。这么冷的天,妹妹的脚怎么受的了啊?”想着想着,她感到自己的脚也越来越冷,寒冷的北风吹得她脸辣疼辣疼。她越想越后悔,越想越着急,脚在地上跺了几下,便飞也似的跑回房间,把母亲缝好的棉鞋拿上,向南中跑去……

第一章2

“铃铃铃……”为时两个半钟头的物理竞赛在下考的铃声中结束了。由于今天是堡子村和南玉子村中学合办的物理竞赛,所以设为考点的南中就暂时停课,除参加竞赛的学生之外,其他人都在教室上自习。听到下考铃响,初三二班的女生春梅的脸上霎时出现了诡秘的笑容,她站起来,与班里的一群死党相视一笑,便又坐了下来。

她们的这些古怪行为被坐在后排的博玉看的清清楚楚,这个衣衫褴褛的穷小子在班里不善言语,成绩又差,因此班里几乎没有人搭理他,故而自己一个人坐到教室的最后排。看到春梅的这些古怪举动,他心里嘀咕道:“她不会又想出法子欺负菁芸了吧?”尽管他每次看到春梅和班里的女生合起来欺负菁芸,心里就有一股莫名的怒火,但是,在那个年代的思想控制下,他一直没有勇气去帮助菁芸,因此,他只有一次次的看着菁芸被同学欺负,心里也不知有一些什么感觉。想到这,他突然站了起来,朝班外走去。走到半路,远远的看见菁芸过来了,一股莫名的紧张之感使他的双腿禁不住发起抖来。眼看着菁芸越走越近,他还是张不开嘴,不知该怎么说。他只有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菁芸,腿还不停地抖着。菁芸一脸不高兴的走过来:“你愣看着我干什么,你腿怎么了?”“没,没,没什么。那个,你,我……”博玉结结的说不清楚。菁芸显得不耐烦了:“你想说什么嘛你,没事我走了。”菁芸转身就要走。博玉急了:“哎,你小心点,春梅可能又想什么方子欺负你哩!”菁芸不太喜欢学习差的学生,对眼前的这个男生也没有什么好感,因此她似听非听的朝教室走去。

推开教室门,她便闻到了不太正常的气息。“呦,我们的才子佳人回来了,感觉怎么样啊?”“还可以,一般了。”菁芸笑着对春梅说道,紧接着就回到了座位上。“菁芸,我这道物理题有点问题,你给我讲讲吧。”春梅说着就来到了菁芸的座位前。就在菁芸准备翻开书的那一刹那,书中夹的一个土蝎子从书中爬到了菁芸的袖子上。“啊!”菁芸和春梅几乎同时叫了出来,而菁芸脸上的惊恐在春梅的脸上却变成了淡淡笑意。春梅立即拿书朝菁芸的胳膊上扔去,蝎子被打跑了,而那本书却误打误着的碰倒了菁芸的水杯,一杯凉水一下子就漾到了菁芸的脚上。“快,把鞋脱下来啊,不然会结冰的。”“是啊是啊,快脱吧!”春梅的死党们附和着。“没事,谢谢了。”眼泪如豆般的从菁芸那俊俏的脸上流了出来。“怎么没事,你坐下,我给你脱!”春梅一把将她按到座位上,便将鞋子脱了下来。“哈哈哈哈哈,这,这是什么啊,你还真能穿啊,把柴灰当棉花啊,嗯哈哈哈……”班里顿时成了女生合唱的天堂,笑声响彻校园。

看着自己沾满泥灰的脚和鞋子,菁芸羞得满脸通红。刚才的惊恐已被无限的伤痛代替,她哭着捡起鞋子,胡乱的套上,跑出了教室。

雪后的阳光照射着银白色的乡村道路,显得是那么的刺眼。菁春快步的走着,嘴里喘出的热气就像拖拉机的响声一样,随着她的脚步加快而变得多了起来。进了学校,菁春径直朝菁芸班上走去。她站在窗口费力的望着,只见凌乱的桌子和地上的一滩水,并没有见到菁芸。这时,刚从班里出去的博玉正准备回教室。菁春把他叫住了:“同学,你知道你班上的菁芸去哪了,怎么她桌子上那么乱呢?”博玉像惊了似的,猛的爬到窗外一看,好像什么都明白了。“你是她姐吧,她可能是又被同学欺负了…………”博玉便把这一学期以来菁芸所受的欺负给菁春说了出来。“谁,谁吃了豹子胆了敢欺负我妹子,你们得是都不想活了?”菁春怒火冲天,一脚踢开教室的门。“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要不是看咱们是远亲的份上,老娘我把你狗日下里打不死,我姓倒过来写。”菁春指着春梅骂道。“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病猫的姐姐疯狗啊!”春梅不甘示弱。“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春梅的脸上。看此情景,博玉后悔不该告诉菁芸姐姐实情,低下头回到了座位上。“老娘告诉你,你给我记着,再敢欺负我妹子,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春梅听到这话显然害怕了,只是瞪了菁春一眼,便坐了下来。“我今天不只是针对她的,你们人人都有份,谁以后敢欺负我妹子,别怪老娘我不留情!”说完,她便气冲冲的摔门出去。

在操场的主席台下,菁芸坐在那里漠然的发着呆,看着雪天刺眼的阳光,泪水再一次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她没有姐姐那样厉害的性格,之所以同学一次次的欺负自己,还是源于自己那颗单纯善良的心。“为什么我一次次的谦让,换不来她们对我的好感。我并不认为自己有多么的优秀,难道成绩好,长的漂亮就是我被欺负的代价吗?”她越想越难过,禁不住放声哭泣起来。

“妹妹的声音?”菁春听见哭声,便立即朝主席台走去:“芸,你怎么在这?”菁芸马上停止哭泣,用袖子把眼泪擦掉。“姐,你怎么来了?”“妈给你把鞋做好了,我赶紧给你拿来。快,换上。”菁春边说边给妹妹把鞋脱掉。看着妹妹已被柴灰泥巴冻住的脚,一向强硬的她不禁泪如雨下:“姐错了,不该把鞋给你烧了。”说着便把妹妹的脚放在自己手心里暖着。妹妹又禁不住哭着说:“没事,姐,我不冷。”“姐给你把那哈种春梅收拾了一顿,看她以后再敢欺负你不?”姐姐得意的说着。菁芸一下子把脚从姐姐的手心抽出来:“姐,你怎么能这样啊?”“啥,她那么欺负你,你还可怜她,你瓜不瓜?”惊讶的说道。“那你也不该打她啊,她都那么大的人了。”“你啊就是太善良,人善被人欺,你唉……”菁春摇着头说。“不说不开心的了,姐,我们今下午不上课,咱们回去把牛棚里那些粪拉上一倒。”菁芸换开话题说着。姐姐一把拉起妹妹,笑着说:“好,姐还有个好事要给你说哩!”“什么好事啊?”“回去了再给你说!”姐妹二人说着笑着离开了学校。菁芸拉着姐姐的手,穿着新做的棉鞋,在正午的雪路上蹦蹦跳跳,完全不像十七岁少女应有的成熟,显得是那么的单纯。但谁又会知道,姐姐说的这件好事,将会成为妹妹不幸的开始……

第一章3

正午的阳光照射着这个“银装素裹”的农家小院,使得房顶上堆积的雪层闪闪发光,一切显得是那么的寂然。“她爸,你真的准备叫娃这么做?”菁母呆立在中不解的庭望着菁父。“这也没办法么,一个女娃家,能干个啥事?春结婚一走,地里活谁做?波波又在镇上念书。总不能叫我把村上的事撂下回来光干活吧!”菁父说道。菁母为难的看着菁父:“这话,我可说不出口,要说你说去。”“你,你,好好好,我说,坏人我来做。”菁父摆了摆手便出去砍柴了。

他刚走到门口,便看见俩个女儿蹦蹦跳跳的回来了。“今怎么回来早?”菁父抱着一堆果树枝严肃的问道。”“早上物理竞赛,下午没课。”菁芸小声说着。“锅里有给你热的饭,吃了去把粪一起!”说完便低头砍柴了。“哦……”菁芸还想听父亲问问自己的比赛情况,看父亲不冷不热的样子,她只好进去了。“爸,我也帮芸起粪去啊。”“别去,你在这给我把柴往好整。你一结婚,这些活都是她的,让她自己起。”菁父严厉的说道。菁春撇了撇嘴,蹲下整起柴火来。

匆匆的吃过已经不太热的午饭,菁芸便拉着架子车来到了牛棚门口。由于门口有门槛,架子车推不进去。她便拿起一把大掀,朝牛身边走去。“呕式呕式呕式”她用村里人常用的口号将牛赶到墙角,便开始了她的起粪工作。一掀一掀的把粪装满了架子车,这时她已经累的浑身是水,将地上的残渣扫干净后,她坐在门槛上歇息了片刻。汗水已经浸透了她的衣裳,当她站起来准备拉车的一瞬间,衣服内那冰凉的刺骨之冷使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她走到架子车前,用尽力气将车把压了下来,套上索绳。鼓足劲,歪歪斜斜的把粪拉了出去。坐在门口砍柴的父亲用余光扫了一下菁芸,低着头笑着对菁春说:“比你能干!”菁春默不作声的帮助父亲整理着柴火,她知道父亲的言外之意。本来她还想说些什么,但想到妹妹在学校被欺负的场景,她沉默了——也许父亲的想法是对的!

下午三四点钟,是农村的晚饭时间,一家人坐在房间内喝着热乎乎的玉米粥,就这浆水菜,其乐融融。菁母边吃边说:“少吃上些,古人说得好,要七分饱,三分饥。这样身体才好。”“好我的妈呀,你就整天是这,细来细去能细下啥嘛?等我走了,你就又少了一个吃饭的了。”菁春对着菁芸撇撇嘴。菁母爱怜的笑着说“就你嘴利!”菁父只管闷头吃饭,一副心事重重地样子。“姐,你先前说有什么好事啊,现在可以说了吧?”菁芸调皮的问道。姐姐笑着低下头,脸刷的一下红了。“你姐要成事了,下个月初十的事!”提起这件事,菁父便来了精神。“哈哈,那太好了,姐,我要喝喜酒哦,哈哈哈。”菁芸更是来了精神,高兴地连碗里的粥都差点倒了。“咦,小心个,毛里毛气的,又不是你结婚,骚情看把饭漾了,可惜喔粮食了!”菁母爱惜的看着菁芸碗里的米粥说着。姐妹二人相视一笑,便埋起头来吃饭。显然菁芸还耐不住心中的喜悦,脚不停地在桌下做着各样的动作。“你姐结婚一走,屋里就剩咱们三个了,波波又在镇上念书,回不来。你妈身体不好,地里活没人做可不行!”这话显然是父亲对自己说的,菁芸低下头,默默不语。“我村里的事又多,根本就顾不来。我意思……”父亲说到这显然说不下去了,便用乞求的眼光看着菁母。菁母瞪了他一眼,便起身收拾锅灶去了。

看父亲不知道该怎么说,菁春便打开了沉默的局面:“你在学校也常受同学欺负,女娃念书也没多大用处,认得几个字就行了,咱屋里情况你也知道。你下学期就对了吧,与其在学校天天受气,还不如在家里,帮爸妈做上几年活,在找个好人家嫁了,多好,啊?”“就是,你姐给你说的都是些实话,就剩一学期了,上不上都无所谓。”父亲紧接着女儿的话茬劝着。菁芸依旧低着头,默默不语,姐姐父亲的这些话让她的心仿佛刀扎一般。她呆坐在那里,目光呆滞的凝视着地面,眼泪就像吊瓶里的药水一样一滴一滴的掉到那双新棉鞋上面。渐渐地,她的喉咙开始发出声音:“啊嗯,啊嗯……”委屈的呕哭频率越来越高,整整一天积压的憋屈一下子似火山爆发一样释放出来。此时她脑子里只想着委屈,她已经哭疲软了,以至于她没有力气跑出去躲开家人,只得坐在那里,手攥得紧紧的,牙齿咬着嘴唇,鼻腔内发出的哭泣声令人心碎。父亲看到这个情况,摇着头掏出烟袋,起身蹲到门口抽起烟锅。姐姐坐到妹妹旁边,将脸贴着妹妹那已被泪水洗过多次的脸上,抱着她不停地安慰着。母亲闻声放下碗勺跑了出来,哭着说:“好娃里,这也么办法,你兄弟还在念书,以后娶媳妇要钱,你姐马上就过门啊,地里活你爸一个又忙不过来,你就别哭了哦”。说着俯下身子抚摸着菁芸的头,安慰女儿。“啊?怎么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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