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便入了鲁东省境内,届时我们从登州府码头上岸,坐两日马车,到内河再乘船西行,就可以看见海平府了。”
一艘大船上,两个人站在船头眺望远方,其中一人穿着件竹青色长袍,面容俊秀,唇角上扬,正认真听旁边的人说话。
“那算下来,再有差不多七八天的时间,咱们就能到京城了。”说话的人是楚辞,刚刚给他介绍路线的则是寇静,自那日接到密信起,他们就动身出发了,算起来,也有大半个月了。
“坐船坐乏了吗?要不上岸之后在登州府歇息两天?”寇静听他感慨,知道他是在船上待久了。
楚辞摇头:“不用了,早点把他们送到早好,我可受不住惊吓了。”他想起之前船在江浙一带停靠时,虞秋那个小笨蛋跟着一同下船采买,竟因被耍猴戏的艺人吸引,差点和他们走失的事。
那天他狠狠地教训了虞秋一顿,不止罚抄了几页书,还用小竹片抽了三下手心。
然而最令虞秋感到丢脸的并不是被楚辞责罚,而是来自其他几个的嘲讽,就连七弟都笑了,让他一点面子都没了。
“此事必不会再发生了,也是我一时疏忽。”那天情况特殊,他们下船后就被一伙偷子盯上了,他忙着抓贼,一时不察,就让虞秋偷偷溜走了。
“不怪你,你又没三头六臂,哪能兼顾那么多,不过这也算给我们提了个醒,下次一定要小心看牢这些个小祖宗。”
楚辞最近被他们烦的不行,在漳州府的时候,他白日里还要去衙门批阅公文,真正与他们相处的时间不算多,一回去只感觉他们个个都十分可爱。
可现在在船上朝夕相对,才发觉带七八个孩子有多么不容易。就像养了一群小鸭子似的,整天嘎嘎个不停,便是他自认知识渊博,也常常被他们的突发奇想问得有些懵逼。
幸而他脑子转得快,实在触及到知识盲点时,就将问题换个形式反抛回去,让他们自己先犯迷糊。这一招对大多数人都有用,偏偏对最小的虞穗不起作用。
楚辞注意到,这家伙的逻辑思维能力很强,未来好好培养的话,妥妥一个理科天才。
他们这三兄弟说来也奇怪,三皇子虞稔专注文科,琴棋诗画样样精通,就是为人太过内向胆怯。六皇子虞秋勉强算得上全面发展,但他的长处显然不应该是智商而在情商上,洞察人心很有一套。七皇子虞穗总是默默观察再一针见血,但他与人交流时总期望能以最少的话语结束。
“怪道他们过来找我,原是你躲在外头偷得浮生半日闲了。”身后传来温太傅的打趣声,他被这些小人精扰的看不进去书,也寻了个机会躲出来。
楚辞笑道:“他们是崇敬太傅您知识渊博,所以才想着和您多接触,以期从您身上多学点东西。您这个态度,可要让他们伤心了。”
“你啊你,”温太傅指着他摇头,“老夫唯独在这嘴皮子上,是永远也赢不了你。好在回京之后,有的是人赶上来和你斗嘴。”
“太傅说的哪里话,我只负责把三位皇子送回京城,那些大人们没必要和我计较。”
温太傅瞪大眼:“你还真以为圣上只让你们护送?”
楚辞疑惑:“太傅,您这话是何意?”
“圣上摆明了是要把你调回京城去,说不定回去之后就直接封你做上书房常侍了。”温太傅等着他变脸。
果然,楚辞皱起了眉头,上书房给他留下的印象深刻,一想起那里,就会想到愚蠢的大皇子和阴险的二皇子。
“可是,漳州府的那一摊子事还没了结,圣上不是让我改变当地学风再回去吗?”
温太傅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以一己之力,不仅肃清当地学风,就是整个南闽省的不正之风,也被你从头到尾扫了个一干二净。如今若说起吏治清明,南闽省称第二,就没有哪个地方敢称第一。”
楚辞被他说得脸红,忙说:“太傅谬赞了,只是这改革刚刚开始,若我不在,怕又会如国子监一样退回原地。”
他在这里付出了几年的心血,自然不想看着他们前功尽弃的。
“国子监情况复杂,和这里不能相比,无论是后来的况敏,还是先头的杜玉,都会按照你铺好的路往下走,你只需三五不时给他们去封信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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