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楚辞点过卯后,仍留在提学司里处理昨日递上来的公文。事情做好后,他才迤迤然离开提学司,前往知府衙门。
陆知府昨日被下属点拨了一下,也觉得楚辞大概是因为那事在拿乔。他心里很是矛盾,因为他既想留下银子,又想从楚辞口中打探点消息。可惜二者不可得兼,只能舍去银子了。
为此,他一大早起来就不太痛快。然而这种不痛快在听到下属禀报说楚辞今日并未前来议事时,转变成了心慌。
要是楚辞不过来了,他还真拿人家没辙。在职务上,提学可享知府待遇,他想以势压人,别人根本不会买账。可是,他们几乎对这位杜大人的脾性一无所知,以前便是和提学司有往来,也是和那位齐大人。这杜大人新官上任三把火,此时出巡不就是想在下面树立威信的?要是哪里得罪了,恐怕漳州府就是他第一把火要烧的地方。
思来想去,陆知府决定派人过去请一请楚辞,这会儿他不觉得把银子还给提学司是一件让人不快的事了,因为有时候,银子送不出去,才更让人不快。
“大人,楚提学来了!”他正要派人过去时,门房突然进来告诉了他这个好消息。陆知府立刻大喜起身,亲自去中门相迎。
“楚提学啊,可叫老夫好等呀!可是衙门里有事耽搁了?”他语气亲切地让楚辞有些惊讶,这陆老头今天居然没有臭着一张脸,可真让人奇怪呀!
楚辞笑着拱手道:“有劳陆大人相迎,楚某衙门里还有一些公事未完,故今日到的迟了些,还望大人见谅。”
“不碍事的,楚提学公务繁忙,老夫又怎么会怪你呢?”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很快到了议事厅中。其他官员纷纷向二人见礼,又寒暄了几句之后,陆知府迫不及待地将话题转移到了怎样迎接出巡上面。
楚辞还是一脸为难,表示自己只是一介学官,不应插手太多民生经济。陆知府和他的下属对视一眼,便有一位官员站起来说道:“楚提学谦虚了,谁不知道你们提学司的学田今年大丰收,在民生方面,您也是别有建树啊。”
楚辞听他提起学田,脸色倏得冷了下来:“这学田是朝廷拨下来由提学司全权管理里,买卖里头的作物,这应该不算插手府里的民生经济吧?”
“咳咳,”陆知府尴尬地咳了两声,“楚提学,王大人不是这个意思。他是想说,无论什么官,都应注重当地民生发展,圣上也常说以民为本嘛。不过,说起这个,本官倒是想起了一件事,至今都觉得有些对不住提学司。”
“大人不妨直言。”
“当初提学司不是想做玉融丸生意吗?偏偏有人在本官面前进谗言,说这是与民争利之事,还说要上折弹劾你,本官好言相劝,才将他拦下。本官派人想提醒大人,也不知怎么的,竟造成了误会,后续还扣了提学司三成的银子在府中。本官知道后大为震怒,但此事已尘埃落定,不好朝令夕改,只得汗颜收下。”
说到这里,陆知府偷偷看了一眼楚辞,发现他脸上挂着一抹玩味的笑,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有信,但他始终不往下接,只能自己继续往下说。
“本官最近想起这事,越想越觉得不妥当,怎能屈服于流言,把楚大人看做那种无利不起早的与奸商们同流合污的贪官呢?于是,本官昨晚和几位大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将从去年起扣下的那三成拨款全都返还提学司,楚大人,你意下如何啊?”
楚辞还能如何,当然是笑着接受啊。他当下便竖起大拇指称赞陆知府果然是个清正廉明,大公无私的好官,并表示一定会将此事在提学司上下大力宣扬,让大家都能体会到陆知府的良苦用心。
陆知府被他说得额头冒汗,干笑两声,表示宣扬就不必了,这本就是提学司应得的,不过物归原主罢了。
“唉,大人真是太过谦了。”楚辞佯装不认同地感慨了一声,实则心底冷笑,算这老匹夫识相,到底没好意思在众人面前提起。瞧他刚才那一番说辞,简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还编造了一个莫须有的人出来顶罪。
“那,楚大人,您现在能和我们说说这新上任的巡抚大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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