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侍女被抓得眼泪汪汪。
他一向乖巧,这还是第一次发脾气,一发就近乎歇斯底里,少见的狂躁。太史阑怔了怔,忽然发现自己犯了错。
她一直以来调教他,是让他“接受”,但从未注意过,这小子对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不容拒绝和抢夺。
以他的身份来说,会有这种毛病并不奇怪,或者也该有这种毛病,可是太史阑看着景泰蓝毫不容情拉扯侍女头发的小爪子,火蹭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吸了口气,她没有发火,过去按住景泰蓝乱挥的爪子,看着他的眼睛,一字字道:“景泰蓝,听我说,香椿很难得,附近都没了,你放开她,想吃也要等到明天。”
“不要!不要!”景泰蓝根本不听她说什么,乱蹬乱抓,“香椿!香椿!”
“景泰蓝!”太史阑冷喝,去掰景泰蓝的手。
小疯子此刻脑子里只有“东西被抢”一个念头,谁挡谁就是他敌人,立即灵活地向后一缩,他手里还抓着他的小薄瓷碗,抬起来一挥一挡。
“啪。”
清脆的破裂声盖过尖叫吵嚷,景泰蓝抓着半边破碗,不动了。
侍女张着嘴,一脸惨白。
容楚忽然飞快地掠过来,一把夺过景泰蓝手中的半边瓷碗,景泰蓝傻傻的,也不晓得动弹。
太史阑捂住额头,不动。
“我看看。”容楚口气难得有点焦灼,伸手去掰她的手。
太史阑想避让,头晕眼花的哪里抵得过他的力气,手一让,一股鲜血顺着额头缓缓流了下来。
鲜红的血迹自光洁的额头蔓延,一缕黑发蔫蔫地被泡软。
景泰蓝眼睛瞪得不能再大,乌黑的瞳仁里,渐渐弥漫上血色和无限惊恐。
他似是想扑上前,又似是想逃避,张开双手不知道该干什么,身子大力向后一仰,砰一声后脑撞到抱住他的侍女的下巴,侍女痛呼,他却好像全无感觉。
太史阑张开眼,正对着景泰蓝的眸子,看见孩子的巨大惊恐。
她原本不想吓着景泰蓝,此刻忽然觉得,让他直面她的流血,也好。
但她也不打算矫枉过正,往后一倒装被打死好加深印象——教育也有其限度,任何时候都不该给孩子种下恐惧的种子。
她注意力都在景泰蓝身上,没注意到容楚的眼神。
或许容楚自己这一刻都没注意,他看着那道并不算大的伤口时,眼神竟然是焦灼的。
“来人!”他道,“快拿药箱来……”
他的话被太史阑止住。
她松开手,面对景泰蓝,景泰蓝捂着眼睛拼命向后扭身子,太史阑从侍女手中接过了他。
景泰蓝一落到她怀里,僵硬绷紧的身子忽然就软了下来,放下挡着眼睛的手,惊惶地仰望她的伤口,伸出小肥手试图去堵住流血的伤口。
伤口本来要停止流血了,给他这么一碰,顿时又绽出鲜血,容楚想阻止,太史阑用眼神阻止了他。
景泰蓝惊慌地发现,自己堵不住流血,眼泪忽然就一串串滚落了下来。
只是瞬间,长而翘的睫毛上便雾蒙蒙挂满晶莹的水珠,他开始抽噎,“……你要死了……你被我杀了……”
“景泰蓝。”太史阑将头搁在他小小的肩膀上,“不,我不会死。”
“真……的……吗……”
“我不会死。”太史阑道,“但是如果伤口往下一点,到达眼睛,或者往上一点,刺入太阳穴,或许就真的会死。”
景泰蓝激灵灵打个寒战,眼底有庆幸也有畏惧。
“你记住。”太史阑缓缓道,“人的生命可以很强悍,也可以很脆弱,痨病鬼可以咳喘着活几十年,壮汉却可能因为一拳而倒毙。但无论如何,生命只有一次,所以,尊重它。”
景泰蓝似懂非懂地望着她,沙哑着嗓子道:“……她们说我可以杀……”
“刚才我有没有错?”
“没有……”
“那么你觉得你做得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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