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润的雾气裹挟着水珠从窗台漫了进来,空气里透着凉意。
“决定好了吗?”裴远瞻率先打破了这场沉默。
裴予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神情漠然,没有丝毫的起伏,叫人看不懂她到底在想什么。
只是她眼底的悲戚,却格外刺眼。
裴远瞻知道她一旦决定的事情,想要改变,何其艰难,也没有逼她立刻做出回答:“回去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通,股份就什么时候到你的手上。”
裴予栀没有回答。
“我累了,你走吧。”裴远瞻下了逐客令。
裴予栀这才垂首,迈步离开,但在走到门口的时候,转过头,声音微哑:“我能去看一眼哥哥吗?”
裴远瞻停顿了一下,摆了摆手:“去吧。”
话音落下,不等董秘书开门,裴予栀就直接拉开门走了出去,半步都不曾迟疑。
目送裴予栀远去的背影,裴远瞻一直挺直的背脊渐渐弯了下来,踉跄了一下。
“董事长!”董秘书赶紧去扶,语气透着担忧,“您怎么样了?”
“没事。”裴远瞻摇了摇头,目光一直盯着裴予栀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转角处,也久久没有收回。
董秘书有些不解:“董事长这么关心大小姐,又何必如此逼她呢?”
“你不懂。”裴远瞻后知后觉地捂上自己的胸口,呼出一口无可奈何的浊气,眼眶微微湿润,“我已经失去过一个孙子,绝对不能再失去一个孙女。”
……
裴商的房间每天都有人打扫,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但房间的主人,却这么静静地躺在床上,五年来,一如既往地,毫无生气。
唯有医疗器械发出的规律声音,代表着他五年如一日的生命体征。
裴予栀走到窗边,给花盆里的兰花浇了水。
不同于普通的兰花,盆中的这株,花朵形似荷花,花瓣纯白如雪,不染一丝纤尘。
“哥,你最喜欢的素冠荷鼎开花了。”
裴予栀坐在床边,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人,声音也不禁放轻了,“我接手了你之前没有完成的培育项目,就在宣城,你曾经培育出‘素荷’的地方。”
“素荷”是裴商培育出的第一棵能够产生素冠荷鼎兰花香气的茶树。
“你说过,兰花以香独步天下,其幽居山间,遗世而独立,以素冠荷鼎的兰香入茶,知音者方能闻其天地间至香……”
只可惜,唯一一棵“素荷”,还没来得及到开采期,也在裴商出意外的同一天,枯萎了。
而裴予栀现在在宣城培育的,正是“素荷”,这也是为什么,哪怕陈穗如步步相逼,她都选择了退让,因为这个项目于她来说,格外重要。
“如果,‘素荷’培育成功,你也能睁开眼看看就好了。”裴予栀小心地握上他的手,脸贴在他的手背上,轻声呢喃。
只可惜,回答她的,依旧只是冰冷的机器声。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雨渐渐有了变小的趋势,玻璃上的雨珠汇聚在一起,滑落成一条竖线。
裴予栀临走之前,目光不舍地停留在裴商的脸上,眼底的哀伤渐渐被坚定所替代:“无论当年害你的周家人藏得有多深,我都一定会把他揪出来,让他付出十倍百倍惨痛的代价!”
——
宴客厅里宾客满座,即使是下雨也阻挡不了的热闹景象。
裴予栀站在二楼,将所有角落尽收眼底,却没有看到那抹长身鹤立的身影。
刚好小芸经过。
“周先生呢?”
裴予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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